第一,理论的能动作用。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的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物质武器,无产阶级把哲学当作精神武器。二者的结合将使德国革命达到人的革命的高度。德国在历史上就是一个理论革命比较彻底的国家,这个优势还会继续发挥作用。
第二,革命对象即德国各邦政府把现代国家的文明缺陷和旧制度的野蛮缺陷结合起来了,因而革命的水平就应该提高到一个更高的水平上。马克思说,“德国只是用抽象的思维活动伴随着现代各国的发展,而没有积极参加这种发展的实际斗争,那么从另一方面看,它分担了这一发展的痛苦,而没有分享这一发展的欢乐和局部的满足。有朝一日,德国会在还没有处于欧洲解放的水平以前就处于欧洲瓦解的水平。这里所谓“欧洲解放的水平”实际上指的就是资产阶级革命,而欧洲瓦解的水平也就是资产阶级社会的瓦解。马克思的意思是说,德国在面临资产阶级革命所要解决的那些问题以前,就要面对解决由资本主义的发展所导致的问题。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在资产阶级革命还没有完成的时候,社会主义革命就会提上日程。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马克思指出,在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可以看到一切国家形式的罪孽。这个空前未有的折中主义又得到国王的保证,这个国王扮演着一切角色—封建的和官僚的、专制的和立宪的、独裁的和民主的。也就是说,德国政府不仅是封建主义的旧障碍,而且因为吸收了资本主义的因素而把新的障碍也综合到自己身上了,因而这种障碍就不再是一种特殊的障碍,而变成了一般的障碍。因而如果不摧毁当代政治的一般障碍,就不可能摧毁德国的特殊障碍。在德国,不消灭一切奴役制,任何一种奴役制都不可能消灭;德国不从根本上开始进行彻底的革命,就不可能完成革命。马克思据此认为,德国惟一实际的革命就是社会主义革命,用当时的话来说就是,德国惟一实际可能的解放是从宣布人本身是人的最高本质这个理论出发的解放。
第三,资产阶级已经不能领导革命。马克思当时把资产阶级革命叫做纯政治革命,而把社会主义革命称作彻底的革命或者普遍的解放。在马克思看来,资产阶级要想取得革命的领导权,需要有两个条件。首先,资产阶级和市民社会其他阶层的利益对立还没有充分发展起来,因而它还能作为整个市民社会的总代表。其次,资产阶级必须是处在革命的上升期。它必须在一瞬间激起自己和群众的热情。在这瞬间,这个阶级和整个社会亲同手足,打成一片,不分彼此,它被看作和被认为是社会的普遍代表。在这瞬间,这个阶级本身的要求和权利真正成了社会本身的权利和要求,它真正是社会理性和社会的心脏。但是,德国的资产阶级不处在这样的地位。首先,在德国,资产阶级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它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对立已经发展起来了;它刚刚卷人同贵族的斗争就卷人了同无产者的斗争;资产阶级还不敢按照自己的观点来表述解放思想,而社会情况的发展以及政治理论的进步已经说明这种观点是陈旧的了。其次,德国资产阶级非常软弱。德国资产阶级缺乏那些彻底、勇敢、尖锐、无情,缺乏和人民心胸相同的开阔的胸怀,缺乏鼓舞物质力量实行政治暴力的感悟,缺乏革命的大无畏精神。因而,德国资产阶级已经不能成为革命的领导者了。
第四,无产阶级革命地位的加强。德国革命的实际可能性就在于形成了一个特殊阶级即无产阶级。这是一个被彻底的锁链束缚住的阶级,一个表明一切等级解体的阶级;它不是同德国国家制度的后果发生片面矛盾,而是同它的前提发生全面矛盾;它本身表现了人的全面丧失,并因而只有通过人的全面恢复才能恢复自己;它若不从其他一切社会领域解放出来并同时解放其他一切社会领域,就不能解放自己。无产阶级的这种社会地位决定了它必然会在未来的革命中处于领导地位。
马克思由此得出结论:德国革命不可能是法国革命那样的部分的、纯政治的革命,而只能是彻底的、全人类的革命。在法国,部分解放是普遍解放的基础,在德国,普遍解放是任何部分解放的必要条件;在法国,全部解放应该由逐步解放的现实过程产生,在德国,却应该由这种逐步过程的不可能性产生。在德国,不消灭一切奴役制,就不可能消灭任何一种奴役制,不从根本上开始进行革命,就不可能完成革命。
综上所述,《导言》的意义在于马克思第一次探讨了落后国家和社会主义的关系,虽然有些问题还是在抽象的概念之下来表述的。联系后来的社会主义运动来看《导言》,其理论意义就显得更为突出。马克思关于理论的作用,是后来列宁的灌输论以及毛泽东从思想上建党的理论先驱。马克思认为德国把现代世界的文明缺陷和旧制度的野蛮的缺陷结合起来了,这和斯大林对沙皇俄国的论述何其相似。马克思认为德国资产阶级因为自己的软弱、因为自身和无产阶级的对立已经不能担负革命使命的思想不仅为1848年革命所证明,更为后来的俄国革命和中国革命所证明。人们通常把对落后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追溯到《共产党宣言》中的“德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只能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直接序幕”,但实际上,《导言》对这个问题已经作了相当丰富的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