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关键词:宗教;群学;群法;群治;神道;人道
论文摘要:严复的宗教思想集中反映在他翻译的(群学肄言·教辟>中,他指出了宗教的局限性和反宗教的危害,论述了宗教与“群”、“群治”的不同以及二者之间或良性互动或恶性相阻碍的关系,认为只有合情合理地折中于二者之间,才能有助于社会良性稳健地向前发展。
一、严复宗教思想研究现状
严复的宗教思想,学界还缺乏深入系统的研究。张志建先生从认识论的角度指出严复“标榜不可知论”,“当他在探讨哲学根本问题时,他不断把笛卡尔、巴克莱、斯宾塞与庄周、孟柯、周易以及佛老拉在一起,认为事物的最终本质、实体是‘不可思议’即不可知的,而且也无需去认识,因为它们于国计民生没有什么关系,没有什么用途,可以不去管它们,可以不去研究议论它们。”(北京:商务印书馆《严复学术思想研究》P102-103,1995年版)可是,也有研究者指出,“严复早年的包括基督教在内的宗教观属于无神论的范畴,他本人基本上也是一个无神论者。晚年,由于严复并不愿追随与自己思想见解不相一致的新潮流,在政治上渐趋保守,在宗教观上不时向有神论妥协。”(黄新宪:《论严复的基督教观》,《严复与中国近代化学术研讨会论文集》P494,海峡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2001年,台湾“中央研究院”黄克武先生在他的大作《思议与不可思议:严复的知识观》中,简约却不乏深刻地指出:“同时,我们不能忽略,严复在这方面的想法也与释道之中宗教的倾向,以及固有伦理道德作为现代自由社会之根基的想法联系在一起。严复一生都不排斥宗教经验……严复可以一方面提倡西方科学,同时对他而言,科学与宗教并不冲突。……当然我们也不会讶异,严复相信鬼神的存在。对他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一部分。……严复对鬼神的信仰在晚年变得更为强烈。……对严复来说,知识的内容不但是科学可以解释的感官经验,即思议世界,也包括以尽智见德之直觉所导引出来的‘不可思议’的世界,而道德规范是奠基于后者之上。”(《科学与爱国—严复思想新探》) P255-256,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2003年,俞政教授发表论文《严复的宗教思想》,论述了严复对宗教的特点、宗教的起源、基督教、中国的宗教等问题的认识,认为“宗教起源说也是严复社会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近代启蒙思想家—严复诞辰150周年纪念论文集》) P91,方志出版社,2003年版)“严复的宗教思想内容非常丰富……在中国近代思想史上,严复为科学解释宗教问题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同上,P98,)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最近的十多年来,学者们开始努力对严复的宗教思想进行探讨,虽然所见未必相同,但为深入研究打开了门径。遗憾的是,上述研究均未论及严复所翻译的斯宾塞的《群学肄言》,该书第十二篇《教辟》恰恰是专论对宗教的认识的。商务印书馆在重印“严译名著从刊”前言中指出:“严复埋头译述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家的著作,用来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和社会思想。……严复的译作,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视为他的著述”。严诚先生也说:“三老公(案:指严复)的书与其说是翻译,不如说是自己的著作。”(《科学与爱国·关于严复历史地位评价致华严女士的一封信》,P361)严复对斯宾塞的社会学思想及其著作《群学肄言》是深为服膺的,1902年他翻译完该书,1903年由文明编译局以线装四册出版,“这是西方社会学著作直接传入中国之始。”(杨雅彬:《近代中国社会学))上,P45,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严复自己在1903年3月25日就翻译该书写下感言说:“吾译此书真前无古人,后绝来哲,不以译故损价值也,惜乎中国无一赏音。扬子云:‘期知者于千载’,吾则望百年后之严幼陵耳!”(《严复集补编》) P 12,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从严复自己对翻译该书之价值的高度期许,我们有理由将严译该书所表述的社会学思想视为严复的思想,因此,《教辟》所阐述的宗教思想也可视为严复的宗教思想。
二、《群学肄言·教辟》:严复宗教思想的集中体现
1、关于宗教的局限性。
严复首先对“教辟”即宗教囿于偏见或成见的局限性作了深入的阐述。他认为宗教的局限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以门户之见排斥异端,其二是重神道而轻人伦。他说:信某教者,往往视“一切异者,皆外道魔宗,皆异端邪说。”(《群学肄言》P230,以下引文出自同书的不再出注书名)“以其宗旨之相倾,则驳击抵排,而异量之美不见。”( P227 )严复认为,“宗教有最重之二义,一曰神道,一曰人理。”(P224)“宗教之经法,虽有合天理与人情,然其督民之守之也,非即事为衡,计民生之幸福而为之也,特以是为神道之条戒,顺之者吉、逆之者凶……教之所言,著为科律,谓凡此皆至德要道,必不可叛者。”(P226-227)这样,宗教使“人理”受制于“神道”,即以神道设教的戒律教条为至上,而不是以鲜活的“人理”“民生之幸福”为旨归。在严复看来,宗教的这些局限性,对“群学(即社会学)”研究将带来妨碍。他说:“故宗教精粗真伪不同,而其为群学之梗则一。所奉者扬之升天,所辟者抑之入地。攻取击排,杂以愤好,是于一群之变,欲因果事效,厘然无惑难矣。”“彼将本其宗教之是非善恶,以论非宗教之是非善恶,则无怪玄黄易位,黑白倒置者矣。”(P224)“其论群法也,必依其宗教之律令,以褒贬其制度云为焉,至于即事为衡,决以斯民乐利所由之增损进退者,真落落乎不多见也。”(P225)
严复深刻地指出了宗教与“群法治化”的不完全一致性,宗教有时还阻碍社会“治化。”他说宗教因其“神道之故”,其所标举的“是非之准,至无定也,而常随世运为隆污,当于其世,各有所宜,以言其极,则皆无当。宜者,以其所值之时地,民智化理之浅深也;无当者,以多主于远而难知,不关乎迩而可察也。然以神道之故,民之严其难知者,常过于可察,如是则宗教之是非,常为治化是非之阻力,以论一切之人事,必有大失其平者矣。治化所谓利弊者,非宗教所谓利弊,有时宗教所甚重,治化则以为至轻。”( P224-225 )
2、关于反宗教的危害性。
严复对“教之反辟”即反宗教的危害作了更为深刻的辨析论说。“反教辟者谓民生群治无所用于宗教。”(P230严复注文)严复反对这样的观点。他认为,宗教的局限对“群学”研究虽然有所梗阻,其旨归与“群理”(群学之理)并不相同,但是,宗教对“群治”“民生”“人事”还是深有裨益的。因此,严复一方面针贬了宗教的局限性,一方面也明确反对蔑视宗教甚至毁弃宗教的主张。他指出:“宗教者,群之大用也,或辟之,或反而辟之,其于言群,均无当也。”(P239)“则由是知教辟故害,而其反者又未尝不害也。其所由害,以不知群演未深之日,得宗教而后教化尊,民有守死善道之心,而群之合乃大固。”(P237)在严复看来,宗教最大的积极性在于它能在“民群”的变迁演进过程中通过道德情感的认同起凝聚人心、整合社会、稳定社会的作用。他以罗马公教为例,认为该教“当欧洲往日,于民群之演进,未尝无功;……即至今日,于民生犹非为无补”,“今之瞥公教者,曾亦思数百年以往,民行之所以日纯,横暴之所以日泯,奴虏之被虐,有所息肩,女子之遭逢,差无楚毒者,微彼教力,谁与归乎?”(P228)在严复看来,宗教不但能使“风化齐一”,而且能够凝聚人心,整合民群,“合众小群而为一大国”,并能够“息战争,兴文物。”(P228)因此,“宗教”虽“精粗不同,信捷职称论文写作发表网,而无可废之一日。”(P237严复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