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贬居黄州期间的词作,不仅有着十分广泛的题材,而且其中蕴含着词人十分复杂的思想情怀,下面是搜集整理的一篇探究黄州时期苏轼词作思想情怀的论文范文,供大家阅读参考。
摘 要:苏轼一生宦海沉浮,贬谪黄州是其一生重要的转折点。“乌台诗案”之前,苏轼“奋厉有当世志”,以儒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为指导,积极用世;贬居黄州之后,苏轼思想发生巨大转变,在词作方面进行创新,其中蕴含着复杂的思想意蕴与人生情怀。这些词作一方面反映出苏轼遭贬之后向往隐逸生活的出世情怀,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其执著于现实的入世情怀。
关键词:苏轼;黄州时期;词作;思想情怀
苏轼的一生屡遭贬谪,可谓波澜起伏。“乌台诗案”是其一生最重要的转折点,在经历了生死劫难之后,贬居黄州的苏轼进行自我的反省与审视。其在词作方面表现出来的思想意蕴极具复杂性:既有遭贬黄州之后内心的苦闷与惆怅,流露出对消极出世、隐逸生活的向往;又有不甘寂寞、以忧国忧民为己任的积极用世情怀;还有淡泊宁静、旷达释然的超世思想。由此,苏轼的思想和创作实现了从现实人生向艺术人生的完美过渡,完成了自我人格的超越。苏轼对待人生的态度成为后代文人景仰的范式,幻化为中国文学史上精神力量的典范。
一、出世情怀
乌台诗案之是苏轼一生的转折点,苏轼贬谪黄州,可以想象其内心的压抑苦闷。生活的艰辛,仕途的不平,命运的多舛,这一切重叠交加在一起,难免使他产生感叹人生无常、远离人世的情怀。作于元丰三年的《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居作》真实反映了他当时的苦闷与孤寂: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这首词作于元丰三年的二月,当时苏轼初至黄州,寓居黄州城东的定惠院。关于这首词作的内容,《古今词话・女红余志》载:惠州温氏女超超,年及笄,不肯字人。闻东坡至,喜曰:“我婿也。”日徘徊窗外,听公吟咏,觉则亟去。东坡知之,乃曰:“吾将呼王郎与子为。”及东坡渡海归,超超已卒,葬于沙际。公因作卜算子词,有“拣尽寒枝不肯栖”之句。就词作本身的内容而言,一系列凄清肃杀的景象足以衬托出词人当时孤寂苦楚的心境。词人以孤鸿自比,自甘寂寞,不与时世随俗俯仰,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高迈人格展现得淋漓尽致。难怪黄庭坚称赞此词说:“东坡道人在黄州时作,语意高妙,似非吃烟火食人语。非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一点尘俗气,孰能至此?”
面对如此无奈的现实,作为文人士大夫的东坡,其精神必然是痛苦难堪的,现实的境遇迫使他将内心的苦楚付诸诗词,在自我排遣中表达出遗世的愿望。作于元丰五年的《临江仙・夜归临皋》真实反映了这种情怀: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
这首词作十分明显地表达出归隐的情怀,尤其是最后两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强烈地抒发了远离人世喧嚣的愿望。一个夜饮归来的东坡,面对自然界的涛涛江声,他想到的却是摆脱名利的束缚,“忘却营营”,将自己融入到广阔无垠的大自然中,达到物我合一、天人同化的境界,这充分展现出一种豁然旷达、超然物外的情怀。
李泽厚先生曾作过这样的评说:“苏轼一生并未退隐,但他通过诗文所表达出来的那种人生空漠感,却比前人任何口头上或事实上的返隐、归田、遁世要更深刻更沉重。人生如梦、古今如梦、万世到头都是梦。梦的虚幻感与乐观进取的精神、旷达洒脱的情怀交织在一起,使苏轼一生轻松释然而又悲沉肃穆。”如此,我们便不难理解,遭受政治苦难的苏轼,在黄州词中借以抒发其远离人世的出世归隐情怀。
二、入世情怀
苏轼一生胸怀坦荡,虽然政治上屡遭失意,仕途中不断遭遇挫折,但这一切并未使他沉沦。在贬居黄州的四年多时间里,他写下了许多词作,以精警、凝练的词句,关注着国计民生,忧国忧民,同时对自己的人生重新进行审视与理解,表现出顽强乐观的信念和超然物外的人生态度。
元丰五年(1082)三月,苏轼在游览黄州东边的清泉寺时,见到溪水西流的现象,于是感慨歌之,作《浣溪沙》一首: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潇潇暮雨子规啼。
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词人在清泉寺前看到兰溪水向西倒流,于是感悟到人生亦可以东山再起,而不必感叹年华易逝、岁月如梭。“白发”、“黄鸡”的典故源自白居易《醉歌示妓人商玲珑》,白诗的原意是感叹黄鸡催晓,白日催年,红颜易失。而苏轼却反其意而用之,借“门前流水尚能西”来说明不要拘泥于青春易逝、徒自伤悲,而要有乐观向上的精神去迎接生活旅途中遇到的磨难。从这首词作中我们几乎看不到苏轼初贬黄州时那种压抑、惆怅的心情,相反,苏轼在这里为世人展现的是一个热爱生活、积极进取、奋发向上的东坡形象。
已经对人生的失意、政治仕途的坎坷能够以旷达豁然的态度等闲视之的苏轼,必然能够整理好自己的心态,对壮丽山河及历史英雄进行重新地审视,借而宣扬自己建功立业的雄心抱负。元丰五年(1082)七月,苏轼在游览三国古战场时,创作了文学史上著名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面对着如画的江山,遥想起三国时代的周瑜,当时的公瑾雄姿英发,羽扇纶巾,在谈笑之间便将敌人歼灭殆尽。苏轼又想起自己贬谪黄州的罪臣身份,壮志难酬,无路请缨,不禁十分感慨,只能慨叹一声“早生华发”。但苏轼没有沉湎于个人得失之中,而是能够超脱地看待这一切:“人间如梦”,这是一种哲理化的人生态度,能够将兼济天下与自我重塑合二为一,是自我人格修养的升华,是摆脱困境后的从容不迫,更是热爱生活、积极进取的具体表现。
三、超世情怀
苏轼贬居黄州,脱离政治漩涡,才能够对自身的人格精神及命运走向进行重新的审视与反省,于是他在黄州期间选择了一种独特的处世哲学――随遇而安、超然于世。这种与世无争、随缘自适的人生处世智慧,使其能够淡然地看待无可避免的现实遭遇,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宁静地看待自然中的一切,无视风雨,面对得失祸福,宠辱不惊。
元丰五年春,苏轼作《定风波》词一首,如下: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词前有一段小序,写道:“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这首词描写了苏轼一行人在野外遇雨的生活小事,然而,他却能从一桩小事中体悟出深刻的人生哲理。词作的最后一句,如此地谈笑风生,宠辱不惊。
苏轼在超脱尘世的名利束缚时,同样表现出淡泊名利、泰然处之的情怀。他在《满庭芳》中具体叙述了这一思想,其词如下: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须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所谓的“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是指政治生涯中的功名利禄。如果人们能够抛弃这些,那么人生之中将会是另一番画面了:“清风皓月”、“云幕高张”。这是经历了风雨之后,对名利场的重新审视,大灾大难过后,对于名和利,对于官宦仕途,必然会有更加警醒的认识。
纵览苏轼贬居黄州期间的词作,不仅有着十分广泛的题材,而且其中蕴含着词人十分复杂的思想情怀。这些词作记录了词人贬黄之后的心路历程,诠释了词人的人格,成为我们了解词人的主要素材,在此之后,苏轼的情怀提升到一个崭新的境界,成为后来历代迁客骚人顶礼膜拜的典范。(作者单位: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
参考文献:
[1] 苏轼.东坡乐府笺[M].龙榆生校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