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因为决澜社的昙花一现就抹煞它在历史上的影响和作用,那未免有失偏颇。决澜社作为激进的青年美术团体(初创时,其主要组织者庞薰琴只有26岁,倪贻德也仅31岁),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他们互相联合、互相勉励,满腔热情地想为中国的艺术做点事情,又出于对艺术现实的不满,因此在创新的原则下,积极地引进西方的现代主义艺术,力图改变上海以致整个中国绘画界庸俗沉闷的局面,努力使中国的艺术尽可能地接近当时的世界艺术主流,在当时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客观上为当时的中国艺术注入了新的绘画因素。正如陈抱一所评价的那样:“在那个时期,决澜社画展的作品,已显示了较清新的现代绘画的气息……”此后上海又有独立探讨西画的画会成立,这使得中国的美术领域为之扩大,西画事业向前有所发展,而且大大丰富了油画表现的艺术语言。这一切,不能不说没有决澜社的功绩。
决澜社的成员多来自于“苔蒙画会”和“摩社”,其基本成员有“庞薰琴、王济远(于第二次画展后退出)、倪贻德、周多、段平右、杨秋人、阳太阳、丘堤、周真太、张弦。决澜社的出现,如陈抱一所说,是“在沉寂中犹如新花绽放似地微微显露了一点颜色来”。虽然他们的基本成员只有十名,但参加“决澜社”活动及画展的人却很多。如:陈澄波、梁白波、李宝泉等。决澜社成员们崇尚现代艺术,反对建立在唯科学主义基础上的唯写实风气,反对把机械的、科学地模仿冷冰冰的现实世界当成绘画的真正意义的自然主义画风,主张从绘画作品中表现出人的精神,表现画家自身的内心感受与体验。如第三次画展中庞薰琴的《地之子》,这幅作品是他目睹江南大早民不聊生的时局后历时数月完成,以象征手法表现了社会的腐败和劳动者的疾苦。作品在展出时虽然挂在楼下光线昏暗的过道处却仍然吸引了众多的观众。庞薰琴的作品蕴涵着对人生、对命运、对时代的思考,如反映荒淫享乐的《如此人生》,喻人生舞台如赌场的《人生哑谜》及担忧中国去向的第四次展览作品《无题》。在《无题》中,右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压榨机的剖面,有三个手指押在上面,代表了当时的三种势力,右方一个愁容满面的农妇,代表苦难的中国,后面一个机器人象征发达的西方工业,在画面的左上方遥不可及的天际出现了芭蕾舞.预示着浪漫的未来。3O年代的庞薰琴就已形成极具现代风格的绘画风格,可惜因战乱而终止。
决澜社中第二位重要的创始人倪贻德(1901—1970)是一个集艺术创作与理论研究于一身的代表人物。早年曾加入具有浪漫倾向的新文学团体——创造社。1927年留学日本,对日本和西方美术史有较深研究,由他撰写的决澜社宣言充满了激情与豪气。他的早期作品模拟印象派.而后倾心于野兽派的那种纯色的表现力,认为“艺术的意义还在于表现自己的心象”,绘画的精神就是一种绘画的个性,认为无论是立体派、超现实主义、纯粹主义抑或是野兽派、表现主义、绝对主义、至上主义的绘画都是画家自我精神的表现……
虽然,求新求变是决澜社成员共同的倾向,但是具体每个成员的风格又各不相同,艺术造诣也各有高低,而且有些成员在不同的阶段也拥有不同的风格探索。但总的来看,还是停留在对西方现代艺术的模仿阶段,模仿性大于创造性。如最后加入决澜社的张弦,老是用浑浊的色彩,在画布上点着、点着,而结果往往是失败的,于是他感到苦闷而再度赴法。后来他把以前的技法完全抛弃,而竭力往新的方面跑。从临摹德加、塞尚那些现代绘画先驱者的作品始,而渐渐受到了马蒂斯和特朗的影响。
注重艺术自由创造的决澜社在经历了四年多风雨洗礼之后,最终解散了。决澜社对中国美术走向现代化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其历史进步性不容忽视,客观上也刺激了当时中国美术的发展,对中国美术多元化格局的形成起到了十分积极的作用。决澜社犹如世纪初沉闷的中国艺坛上一声惊人的响雷,惊醒了在传统中自娱自乐、昏昏沉沉的中国美术家的睡梦,使当时的美术工作者、理论家陷入了对世纪初艺术走向的深思,为西方艺术在中国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