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独体”是无形无限的,“以其位而言则曰独”[7]。这是说,“独”是无上下左右的无限大,因此“人生通天彻地,只此一点灵明。”[14]“独体惺惺本无须臾之间,吾亦与之为无间而已。惟其本是惺惺也,故一念未起之中,耳目有所不及加,而天下之可睹可闻者即于此而在,冲膜无朕之中,万象森然已备也。”[12]“独体”这种无限超越性,是宗周卓然独立的现实自我的依据,也是他欲作“顶天立地第一流人”的理想自我的理论前提。
第三,独”既是心体又是性体。在宗周眼中,“独是虚位,从性体来看,则曰莫见莫显,是思虑未起,鬼神莫知时也;从心体看来,则曰十目十手,是思虑既起,吾心独知时也。然性体即在心体中看出。”[7]正因为独是心体,所以他说“天命所命即吾独知”[15]。同时,宗周认为,性体遍在万物之中,心可与天通,可以识得天理。因此,独又是性体。“人之所以为心者,性而已矣。”[12]他认为,这个代表性体的“独”是万物至善的根据,它代表着先验至善本性。这就和阳明“良知说”一样,将天理由心外移到了心内。人的主体之心,只需极尽遍体万物而不遗的无限精神来向此理性本体“独”用力,就能识得天理。
朱子将大学之道归为格物,阳明归为致知,宗周则归为慎独。为了向理性本体靠拢,做到心与理一,宗周要求人们要慎独。其学生黄宗羲说:“先生之学,以慎独为宗。儒者人人言慎独,唯先生始得其真。”[4]在宗周看来,慎独工夫是千古相传的心法,是为学的根本工夫,他说:“千古之学,只慎独二字要诀。”[14]又说:“端倪在好恶之地,性光呈露,善必好、恶必恶,彼此两关,乃呈至善,故谓之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此时浑然天体用事,不着人力丝毫,于此寻个下手工夫,惟有慎之一法,乃得还他本位,曰独。”[4]他认为,道既然与人类息息相关,人道植根于天道,那么人的内在理性就能包容天命理性,因而,天道的实现主要取决于我们的自我意识。只要“君子由慎独以致吾中和,而天地万物无所不本,无所不达矣。”[12]这样慎独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自我封闭式的警惕,而是对天理的主动追求。宗周认为,既然天理作为一种宇宙法则,为人类的社会行为提供了最根本的依据,那么落实在修养方面,就必然要求在自省的基础上,建立起不被具体环境与个人遭遇所左右的独立人格,即圣贤人格,而慎独是成圣的必要途径。“君子之学慎独而已矣。”[16]“人能慎独,便为天地间完人”。①慎独,就是使主体心灵自觉格守中和之道,“慎独之学,即中和,即位育,此千圣学脉也。”[17]他认为,只有慎独,才能使人的情感世界和思维处处受先验道德理性的支配,不至于模糊视听,走向狂妄。
由上可知,宗周的慎独工夫是针对王学末流空言良知的弊端而发,他试图确立一种周密的工夫来避免“荡以玄虚”的无根之学。因此,在其慎独论中,他将慎独与诚敬相结合。他认为,只有在日用常行中敬心诚意,才能使心体达到至善,从而识得道德纲常,以达天人一体的境界。慎独工夫建立在生命的自我体验之上,突出了人的道德主体性。这里包含着一种提倡理性思维和主体道德自觉的精华。它是感性与理性的统一,既是为学方法,又是人的存在方式,是人的目的追求,是人的自我实现。它既是外在的又是内在的。
3 主体人格的自我观
和所有儒者一样,宗周万般工夫要旨归为一点,那就是成圣成贤,完善自我。其自我观的理论基础是他对人的主体性作用的独到见解。为了使主体之心出神入化,达到对天理的主动欲求,宗周以诚意慎独的实证工夫,层层递进、步步归密,将人之为人的主体作用发挥到极至,而不落玄虚。在这里,他所谓的“体”已不仅仅是一种理性的本质,也是人的感性存在的动态过程,是活跃的生命存在。他告诫人们,要注意领会自身对宇宙生命、气化流行的感受,以勃勃生机去鼓舞一种向上的精神境界。他说:“人云温故知新,新者正是吾心生生不已之机。……吾儒以日喻心,光明常照,内中自有生生不已之机”[18],这显然是心学传统的老话。宗周同样也将“生生不已之机”看作精神性实体,看作人的生命主宰,所谓“心其统也,生生之主也”[19]。在此,他抛开了人的躯体本身,将人的生命与精神直接同一。这里的“心”,显然已不是肉体的感性知觉之心,而是人的整个精神世界。因为它拥有的是理性与意志的力量。宗周高度重视人的生命存在,从中发现形而上的价值之源,以确立人的意义。“天命流行,物乌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