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阐释方法论刍议(3)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5
证实由于修建铁路,动用了多少人力、资金,还动用了当时紧缺的钢铁、木材、煤炭等宝贵资源,铁路运行中,还有维持治安的远高于东部的费用。统算起来,西部铁路建设并不是一个有经济效率的投资项目。问题在于,美国西部铁路建设有超过交通运输和经济投资的更为广泛和重要的意义。首先,它可以使经济先进的东部地区通过铁路来带动西部发展,使西部进入美国经济的快车道;其次,西部铁路有助于西部的开发,同时也是为东部营建了国内的大市场,即使当时没有市场过剩,需求紧缺也是对市场经济的刺激;再次,铁路可以带动沿线经济,在这过程中,有助于实现美国国内经济、政治、文化的一体化,增强国家的凝聚力。铁路的这种整体功能,使一些国家政府对铁路实行政策性补贴,把铁路看成是“航标”那种公共过程,这不是单由铁路一项的投资和收入就可以匡算的。

 

综合这些因素来看,仅仅由相关学科的一些有效的方法来研讨文艺,也不一定就能引导出一种具有科学价值的结论。方法只是对基本思路清晰、有效之后的一种犒赏,如果思维路径就有了问题,方法就成为障眼的东西了。



四、整体构成方法——文艺与文化的衔接

 

“文化”是迄今在学术界歧义最多的概念之一,它几乎是与“自然”相对的另一面。凡是未经人染指的方面,或先天地存在的事物属于自然,而自然之外的其他方面可以归入文化。我们可以在此引述几家代表性的文化观。

英国人类文化学家泰勒认为,“文化是一个由知识、信念、艺术、道德、法律、风俗及其他人类能力与习惯组成的综合系统。”[10]这一定义突出强调了文化的认识功能,其中既有民族的、地域的影响因素(如风俗),也包含了人类可以分享的成就(如科学、艺术)。泰勒的定义在今天仍有许多拥护者。

 

与泰勒将文化视为一种实体的观点不同,符号学家怀特(1900-1975)认为:“文化指的是一个鲜明层次的现象;其中事物与事件赖以我们称之为‘符号’的东西而变得有意义。”[11]这一见解是强调了符号在文化中的重要性。他认为,正是由于符号的发明与运用,才使人有了智力成果的传播和延续,也正是由于符号组构的意义系统,才使得人的文明能够有条不紊地运作。怀特的认识与二十世纪的“语言转向”(linguistic  turn)有着同构关系,它对整个人文学科的研究有很大影响。

 

美国社会学家布朗与怀特观点一脉相承,只是他又有新的认识。他的代表作是《社会作为一本书》,[12]其中要点是把社会看成一本书,这本书随时代推移,而由不同人群不断续写、改写和阅读,文化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他的“文化”与“社会”是可以通约的概念。布朗的文化概念有很强隐喻性,不过也还是有学术价值的。把文化比作一本不断改写的书,这对于我们看待文化是有启发性的。同样是城市夏季的夜晚,以前人们是采用纳凉聊天的方式,邻里和朋友是交往的对象;而在电扇、电视进入家庭之后,人们是在自己的家庭客厅或卧室看电视度过夏夜,交往的对象只局限在家人与亲友,并且电视的播映使得人们的交谈成为漫不经心、时断时续的了。这样,夏季闲暇时的消夏是人们生活的常规内容,但是如何消夏则是变化的。另外,不同地域也可能有不同文化方式,中国北方春节是吃饺子,而在南方则是吃汤圆,两者吃的方式都有祈福求安的意思,可以说是“过年”故事的不同版本。

 

文学作为对人的生活的描写,当然也就会反映文化的形态和内涵。在文艺阐释中,也就面临着对文化基本性质的把握来理解其中的奥秘、奥妙。譬如,对中西文化的基本把握就有助于在整体上看待各自的文艺作品。

 

    西方是基督教的文化,最重要的文化图腾是十字架;而中国的文化图腾之一是体现道家思想的太极图。太极图的中心是一个黑白相间的圆,圆内有两条形似蝌蚪的黑白二色的图形,俗称阴阳鱼。这两种图形代表了中西不同的文化旨向。十字架图形是两条直角相交直线构成,图形的表达是有限的,但在理论上它是可以无限延伸的,由此隐喻着对无限的追逐,它是开拓、外向精神的表征。而太极图是在一个封闭图形——圆周内,图形的有限性是一个先在的规定,图形内的阴阳鱼有一种相互追逐的动感,它是在有限的图形内依靠无限的动感来达到对无限的逼近。由对这一对图形的阐释,我们可以体会中西文艺的不同旨向。

 

中国古典文艺有一种小中见大、寓多于一,在有限时空限界中见出无限的特质。宗白华先生曾以赞赏的口吻对此作过描述:

 

中国人于有限中见到无限,又于无限中回归有限。它的意趣不是一往不返,而是回旋往复的。唐代诗人王维的名句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韦庄诗云:“去雁数行天际没,孤云一点净中生。”储光羲的诗句云:“落日登高屿,悠然见远山,溪流碧水去,云带清阴还。”以及杜甫的诗句:“水流心不竞,云在意居迟。”都是写出这“目既往还,心亦吐纳,情往似赠,兴来如答”的精神意趣。“水流心不竞”是不像欧洲浮士德精神的追求无穷。[13]

 

    中国古典文艺精神是意趣为主,它是在一个物件中见出它种物件,在有限形象中体察关于无限的意义。即以作为永恒的文艺主题的人生苦短来说,唐代诗人张若虚笔下是“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李白笔下是“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在这里是以月的恒久性来作为了人生短暂的对衬,由物是人非的感触表达了严肃的主题。同样的主题在西方文学就有完全不同的风格来表达。我们可以从t·s·艾略特的代表作,同时也是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主要原因的《四个四重奏》(1943年)中的一段来作为对比,其间差异是明显的:

 

一切过去和现在

都曾经是未来,

一切的未来,

都会成为现在和过去。

所有时光皆为永恒之现在,

所有时光亦弃我不可追。

 

    艾略特诗作迥异于中国唐诗那种形象表达,它是以直白的方式来阐明自己的人生意识也有浓烈的“诗味”。在以上的五、六句,既说所有时光都是此刻,又说它是不可追的,这体现出“诡论语言”[14]的特征。在艺术上,它与前引唐诗都是诗中典范,只不过两者美学风格不同。唐诗表达被具体意象包裹,而艾略特诗作是直接用诗人的哲思作为诗作原料,两者都有一种“意”,这种“意”得从中西文化的差异来看待。

 

文艺阐释是在这种种阐释方法的导引下呈现的。应该说,阐释方法既可以给文艺阅读一种必要的借鉴,同时运用不当也可能对阅读造成干扰。从这个意义上看,对于作者、批评家和普通读者都进行一些阐释方法的说明,这对于文艺的批评具有积极的意义。

 


注释:

[1]    乔纳森·卡勒《结构主义诗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第174

[2]    斯塔夫里阿诺斯《远古以来的人类生命线》,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第114页。

[3]    转引自k·克拉克和m·霍奎斯特《米哈伊尔·巴赫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年,第249页。

[4]    《孟子·告子(下)》。

[5]   《论语·阳货》。

[6]     孔颖达《经解篇·正义》。

[7]     朱熹《答陈体仁》,见《朱子语类》卷三十七。

[8]    特里·伊格尔顿《文学原理引论》,文化艺术出版社1987年,第115页。

[9]   西奥多·罗斯托克《信息崇拜——计算机神话与真正的思维艺术》,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4年,第96~97页。

[10]   e·b·tylor:primitive culture《文化原理》,new york herry holt,1888,p.1

[11]   转引自汤普森《意识形态与现代文化》,john b·thompson:ideology  and  modern  culture  stand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0,p.131。

[12]  richard  carvey  brown:society  as  text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

[13]   宗白华《中国诗画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见《美学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95页。

[14]   克·布鲁克斯《诡论语言》,见《西方二十世纪文论选》第二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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