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儒家的伦理传播观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7
论文关键词:联系在一起,认为“君不君,臣不臣”的社会现实都是由于名实的颠倒,因此他把“正名”看作社会和政治改革的核心,提出通过“正名”来重建旧礼制:“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作为一个积极投身社会改革的活动家,孔子所要正的“名”,无非是一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名分,同时也包括对礼仪制度是否名实相符的关注。一次他谈到季氏,说:“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八佾”是64人的舞乐,本是西周天子用的,而身为天子下面的大夫季氏竟用64人在庭院中奏乐舞蹈,享受了他不该享受的待遇,就是一种冒犯,在孔子看来当然是“不可忍”的。孔子甚至看到一种盛酒器皿不像古代的样子,也很感慨地说:“觚不觚,觚哉!觚哉!”荀子也极力地反对“以名乱实”、“以名乱名”和“以实乱名”的现象。不是正“理”而是正“名”,不是循实责名而是循名责实,其中体现了伦理权力的重要。
出于一种对于传播冒犯“礼”的界限的担忧和恐惧,儒家是不提倡言说的。孔子说:“天何言哉,信捷职称论文写作发表网,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他认为:“巧言令色,鲜矣仁。”一个人如果擅长辞令,善于察言观色,必然缺乏仁厚之心。他还认为:“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他甚至认为:“刚毅木讷近仁。”因此,中国的传统是重“少言”、“精言”,轻“多言”、“滥言”,讲究慎言,推崇沉默是金。所谓慎言,就是说话要谨慎。曾国藩说:“立言有六禁:不本至诚,勿言;无益于世,勿言;损益相兼,勿言;后有流弊,勿言;往哲已言,勿袭言;非吾力所及,勿轻言。”此“六禁”者,是帝制中国士大夫阶层道德自律的重要内容。一些在民众中流行的俗语也体现出许多反对多言的观念,如“言多必失”,“祸从口出”,“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话到嘴边留半句,事到临头让三分”,“饱经世故少开口,看破人情但点头”,等等。这与鼓励“言谈”的西方文化明显不同。在柏拉图的《理想国》里,口头辩论被给予了极高的地位,辩论培养的是公民,它为决策提供了一种政体模式,同时也提供了修辞和辩论艺术的教化,培养了个性、教育和政治生活等与古希腊理想息息相关的记忆术。西方有一句口头语,叫做“大声地思考”,要求人们把脑子里思考的内容有效地表达出来,把思考过程语言化,至于这种思考是否成熟、是否具有一定深度则是次要的问题。声音引发着辩论,给人们带来的是一个辩论和记忆的舞台。“话语置于有组织的面对面之中,这就对希腊人构成远不止理论游戏的一种真正的理智工具:支持和推翻一个证明,通过正题或反题进行证明,对他们来讲是面对听者引出宝贵真情的最好途径”。所以,西方人把人际沟通看得很重,碰到问题习惯于将所有有关的人集合起来,大家共同讨论,找出问题的症结。这样每个人都能坐在会议桌前,去了解别人也让别人了解自己。与此相对,中国人弥补错误常常主张自我检查,“内察”和“自省”,认为这是一种自觉性与主动性的表现,是总结经验的最高原则。这是东西方不同传播观造成的结果,也是形成文明差别的重要原因。
对言语的轻视也同样表现在对雅俗文化的态度上。在中国文化传统中,被士大夫阶层视为“雅”的大致有这样几种:诗、词、歌、赋等。除此之外,诸如传奇、话本、小说、戏曲等等便大都是“俗”文化。可以看出,所谓俗文化主要以言说为主,而雅文化则以书写为主。按照儒家的标准,诉诸文字的东西不但要讲求简洁或者是韵律,更重要的,是诉诸文字的东西应该节制、严肃,讲求格调并有所承担。因此以小说为例,虽然它从广泛流传于民间并深受普通群众喜爱的说书话本演变而来,但由于这些话本、小说里充斥着街头俚语,市井槛言,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中,小说从未登上过所谓的“大雅之堂”。不但如此,由于《三国演义》宣扬计谋,《水浒传》提倡造反,《西游记》描写鬼怪,《红楼梦》申说儿女情长,这都有悖儒家的纲常伦理,所以我们听到了这样的教诲:男不看《水浒》,女不读《红楼》,少不看《西游》,老不读《三国》。
三
“传播是人类社会的基本问题。对传播的研究,实质上就是对人类文明产生和发展的一种根本机制进行探讨和阐释。”传统中国社会在以伦理价值为主要导向和诉求的传播观念的影响下,整个社会呈现出一种内敛的保守的性质,正如荣格所说:“这样一种内向的态度,总是要把目光从外部世界(已知或意识的世界)收回来集注于主观因素(即意识的背景)上,这就必然会唤醒自我的潜意识,即隐藏在对祖先和历史的特殊情感下面的‘考古类型’,以及这情感的升华——一种‘无限意识’、‘取消时间’、‘万物归一’的感觉。”传播在伦常和权力所规定的圈子里打转,始终难以形成良性的知识生产秩序,社会在整体上处在一种停滞状态,表面看似稳定,但内部的组织和管理程度其实很低。所以它虽然也能创造一时的繁荣和辉煌,但是终究不能超出其制度的限制,并且这种繁荣和辉煌不能持久,在其内部矛盾的作用下,其发展的顶端往往就是衰败的开始。没有一种自然的同时又是强劲的传播冲动,传播技术的发展也就只能长期停留在一个极低的水平,人的本质无法在一种流畅的传播中展开。梁漱溟先生在《中国文化要义》中说:“中国文化之最大偏失,就在个人永不被发现这一点上。一个人简直没有站在自己立场说话机会,多少感情要求被压抑,被抹杀。”㈣的确,这种个人感情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行”的严格规范下,失去了表达机会,传统中国的许多人变得内敛、沉默、自得,不思进取;社会也变得一潭死水,在低层次的重复传播中循环和沉沦。而被压抑久了的感情又会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表现出来,体现出一种病态的传播智慧。这是一种在压制下如何生存的智慧,是一种带着镣铐跳舞的传播智慧。它最集中地表现在以“曲谏”或“讽谏”为代表的说服传播上,“‘曲谏’里头凝聚着真实的中国文化,一种从战战兢兢、窘窘迫迫的境地里开放出的智慧机巧之花的文化,一种在个体欲望和社会责任之间走钢丝的文化”。
传统中国是一个传播过剩的社会,同时又是一个传播极度缺乏的社会,看似互相矛盾,实则互为因果。传播过剩,是指传播中重复的内容太多,浪费严重;传播缺乏是指超出家一国规范和历史因袭的横向传播十分缺乏,新话、真话、实话太少。在这样的传播过剩和缺乏中,释经、训诂、考据成为最重要的学术活动,中国人的智慧在故纸堆中一点点耗尽。在中国,如何能够做到言为心声,传播如何形成一种良性的知识生产机制,始终是一个至为重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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