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大众文化麻痹和安慰大众意识,使之在不幸的世界中感到幸福。法兰克福学派认为,“大众文化”在资产阶级统治开始稳固后,就更加效力于压抑不满的大众和提供自我安慰式的满足。它们隐藏着对个体的身心残害。文化不属于那个把人性的真理理解为战斗呐喊的人,而是属于那个在他身上文化已成为恰如其分的行为举止的人。这个人即使在日常琐细的凡事中,也表现出和谐与深沉。文化过滤人们的政治意识,就在于它能透过渗入既存的东西而使它具有尊严,而不是用新的东西取代它;在于能使个体即使没有摆脱实际的卑微处境,也能让他感到幸福;在于它谈论着“人”的尊严,而从不关心对人类来说更加具体的尊严地位。
三、实现大众文化过滤功能的现实根源和条件
法兰克福学派在揭示大众文化对人的政治意识过滤功能后,进一步指出这种功能得以发挥和实现的现实根源和条件。他们认为大众文化对人的政治意识的过滤,其基础是西方社会文化生产的商品化、科技进步和工业化生产。
文化生产的商品化是实现大众化过滤功能的现实根源。法兰克福学派认为,当代文化工业已经与社会经济发生了直接的联系。其原因最重要的是广播事业依赖于发电工业,或者电影事业依赖于银行,这都说明了这整个领域都是与经济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同时这整个领域中的各个具体部门,又是相互有联系的。这种密切的联系,导致文化产品的生产和消费为价值规律所左右,具有了商品形式和特性。在此,一切艺术退化成宣传的大众文艺或商业性的大众文化,“所以艺术本身就更加具有商品的性质,艺术今天明确地承认自己完全具有商品的性质,这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注:霍克海默、阿多诺:《启蒙辩证法》,148页,重庆出版社,1990。)其生产和消费被纳入市场交换的轨道,服从于市场机制和价值规律。文化商品化有助于大众文化形成并实现其政治意识过滤功能,就在于:
第一,艺术的商品化改变着艺术创作的目的。马尔库塞说:“在这个世界中,艺术作品也和反艺术一样,成了交换价值,成了商品:明确地说,这是一种商品形式,作为现实形式,它是今天的造反运动所攻击的靶子。”(注:马尔库塞等:《文化的肯定性质》,载《现代美学新维度》,230~231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这种艺术商品是为了获得市场的承认而生产的。“当然,资产阶级艺术的作品都是商品,它们也许就是为了拿到市场上去而被当作商品创作出来的”。(注:马尔库塞等:《工业社会和新左派》,152页,1982。)
第二,与压抑紧密相联的效率成了文化的价值标准。文化商品化后以生产率为价值标准,而效率是与压抑紧密相联的。马尔库塞说:“现代文化中受到最严格保护的价值标准之一,这就是生产率。生产率这个词本身也就带有压抑和对压抑的庸俗赞美的意思,因为它所表达的是对休闲、放纵和伸手的愤愤不平的诽谤,是对身心的低级要求的征服,是外倾的理性对本能的制服。因此效率与压抑紧密相联,提高劳动生产率成了资本主义的神圣不可侵犯的理想。这种对生产率的看法具有历史的局限性,而这也恰恰就是操作原则的历史局限性。”(注:马尔库塞:《爱欲与文明》,112页,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第三,文化商品化造成的价值标准变化,使人们重视文化的不再是其真实的价值。现状的合理性和一切异己的合理性都服从于交换价值。大众文化的商品化使交换价值高于一切。马尔库塞说:“自由的文学艺术的伟大之处,人道主义的各种理想,个人的悲欢,人格的完满,都是东西方竞争中的重要项目。它们猛烈攻击当代社会的种种形式,而又没有一天不受到管理和贩卖。它们同贩卖它们的社会相矛盾的事实并不重要。如果大众传播媒介能把艺术、政治、宗教、哲学同商业和谐地、天衣无缝地混合在一起的话,它们就将使这些文化领域具备一个共同特征——商品形式。发自心灵的音乐可以是充当推销术的音乐。所以,重要的是交换价值,而不是真实的价值。从根源上看,现状的合理性和一切异己的合理性都服从于此。”(注: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69~70页,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
科技的进步和工业化生产是实现大众文化过滤功能的现实条件。在现代工业文明社会,大众文化过滤功能是借助科技成就,日益发展有效的意识操纵系统来实现的。具体说,这一直是由文化工业——电影院、商场、画刊、无线电、电视、各种文学形式、畅销书和畅销唱片……加以实现。法兰克福学派强调,“文化工业”的出现是现代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产物。现代科学技术为大众文化的传播提供了现代化的载体。一系列新的科技成果,使大众文化对时空获得更强的占有性。没有现代科技手段,也就不可能大规模地复制、传播文化产品,不可能实现文化的产业化。
第一,由于借助于科技进步和工业化生产,大众文化的标准化、齐一化,扼杀了艺术创作的个性、自主性与创造性和欣赏的自主性与想像力。法兰克福学派认为,由于“现代大众文化”的制造者不仅仅像弥尔顿创作《失乐园》那样是本性的流露,更多的是为了消费而进行生产,大众文化按照一定的标准和程序,大规模地生产各种复制品,如电影拷贝、唱片、照片、录音带等,类似于工厂生产出来,被大众购买。从而使文化的生产和消费呈现出伪个性和非个性化倾向,其结果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扼杀了艺术创作的个性、自主性与创造性。阿多诺将流行文化的生产描画为一种“标准化”现象,文化工业按照一定的标准、程序,大规模生产各种复制品,“在文化工业中,这种摹仿最终成为绝对的”(注:霍克海默、阿多诺:《启蒙辩证法》,131页,重庆出版社,1990。),“达到个性化的努力最终被摹仿的努力所取代”(注:霍克海默、阿多诺:《启蒙辩证法》,156页,重庆出版社,1990。)。文化产品趋于一律化,个性成了一种幻想。另一方面,扼杀了大众艺术欣赏的自主性与想像力。阿多诺认为,流行音乐结构简单、旋律反复、机械敲打,像刻板的教条一样,使听众不由自主地产生机械反应。因此,艺术欣赏的自主性瓦解了,这种瓦解使听众的心理退回到一种被动依附的幼稚状态,从而滋长了消费标准化产品的要求。总的说,文化生产和文化产品的“齐一化”导致了人的异化。按照一个模子铸造出来的文化使人也变成了同一模式的人。单调乏味的文化使人也变得单调乏味。
第二,由于借助于科技进步和工业化生产,大众文化的标准化、齐一化、工具理性支配了文化领域。人的理性变成了纯工具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