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可归成为一种世界命运”。海德格尔回答:“从我们人类的经验和历史来看,只有当人有个家,当人扎根在传统中,才有本质性的和伟大的东西产生”。[9}a所以我们必须返回,回到我们一向的延留地。在那里、我们曾一度.’诗意地栖居’‘J而今天从都市到乡村泛滥的“大众文化“.尤其是“快餐文化”虽可以使处于“异化”社会的人释放郁闷,获得感官上的快感及娱乐的舒适感,但这种建立在无根基、飘浮非确定的、具有一定殖民文化色彩的文化,在显现于肆意狂欢和自我迷恋之后,却更多地表现为人对于自己的根基、对于原有生存“家园”的失落与茫然,无论是动物保护主义、绿色和平组织‘人类环境与人口发展,还是全球文化意识与本土民族文化意识的交融冲突,归结一点都是人类对“家园”的追寻,只不过追寻角度方式各不相同罢了。在海子的诗篇里,人精神的家园是在民族母体内孕育并闪烁着宗教神性的光环,生长于一望无际的麦田与乡村之中;在顾城的诗里,人精神家园是远离物质世界,在幼稚而散发一种纯真烂馒的朦胧天国乐园之中;在科学技术主义诗人那里.人精神家园建设最终依靠的是工具理性和实验技术能力。虽然海子与顾城寻找家园的理想最终以于连式的悲剧而结束,但是他们对诗歌理想定位于纯净式神话的思路,是很具有启发意义的。人类的梦想与追求,人类对真善美的渴望,人类的发展起点与终点不都闪耀着神话色彩吗?每个民族意识不都是源于一个“集体无意识”之中与“神话原型”之中吗?‘’一个成人不能再变成儿童,否则就变得稚气了。但是,儿童的天真不使他感到偷快吗?他自己不该努力在一个更高的阶梯上把自己的真实再现出来吗?在每一个时代,它的固有的性格不是在儿童的天性中纯真地复活了吗?为什么历史上的人类童年时代,在它发展得最完美的地方,不该做为永不复返的阶段而显示出永久的魅力呢?n[10]马克思可以说本质地点出了古希腊罗马艺术的根本,点出了人类寻求精神家园的实质,特别是诗歌理想实质。虽然在文化工业冲击的今天,这种理想仍带有一定的乌托邦色彩,但却是必要的。
海子、顾城的诗歌理想探索是卓有成效的。这种在艰难中不断坦言追寻的意味在于:诗歌真正回归到其本身、并对生命质询作出应答时,是注人哲学与思想的。他们的诗似乎更少依傍,因而更具有自己的思考与本真。诗质的品位更高。他们避免了先锋诗中常缺少思想的湿润性、可感性、精神性的缺陷、以深刻的对人生存现实的提醒,对灵魂深人的质询、自省精神以及对广阔理想的坦诚,对当代中国诗歌重新开始朴素、苦涩、温馨关注、对情感与心灵的关注,提供了一种亲切可感的诗歌范本与参照,使我们认识到“这世界需要的不是反复倒伏的芦苇、旗帜和鹅毛,而是一种从最深的根基中长出来的东西”。[1l]这个最深根基长出来的东西就是:民族的意识‘历史的关怀、哲学的思考、心灵的抒展、精神的反省、传统的精深博大和批判的先锋。诗的理想构建只有深人到这个系统之中,去以人文和科学的态度构建,才能显现出诗本质应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