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荒岛文学 《蝇王》 人性
荒岛文学,起源于英国,通常是以描述在海上的沉船事件为开端,继而对主人翁在海上或者荒岛周围所遭遇的种种磨难进行描写的文学作品。在英国文学史上产生过一系列以荒岛为题材的文学作品,像16世纪末期莎士比亚的《暴风雨》、17世纪丹尼尔•笛福的《鲁宾逊漂流记》、19世纪R•M•巴兰坦的《珊瑚岛》、当代作家威廉•戈尔丁的《蝇王》,这些都是“荒岛文学”的代表。荒岛文学在过去的数个世纪里一直受到众多英美读者的喜爱,在世界文坛上具有广泛的影响。
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英美文学教授魏颖超在《英国荒岛文学》一书中,从地理政治美学的新视角,评述了欧洲文艺复兴运动后从莎士比亚至当代小说家戈尔丁以荒岛为题材的文学名著,并首次提出“荒岛文学”的概念。她认为:
“荒岛文学并非宣传藉荒岛来寻求逃避社会的处所,荒岛只是一种载体,是表达主题的一种手段。它们或是表现人与自然的冲突,或寻求一种改造社会的手段,或宣传作者的社会、政治和哲学观点。”
所以,研究荒岛文学,可以让我们对当时英国的政治、历史的发展及不同历史阶段社会风气、人们思想意识的演变过程,还有欧洲文艺复兴的渊源、人文主义的发展都有更深刻的认识。
在众多“荒岛文学”作家中,有一个人不能忽视,他就是英国当代小说家威廉•戈尔丁。戈尔丁在西方被称为“寓言编撰家”,他善于运用现实主义的叙述方法编写寓言神话,着力表现“人心的黑暗”这一主题,表现出作家对人类未来的关切。1983年,由于他的小说“具有清晰的现实主义叙述技巧以及虚构故事的多样性与普遍性,阐述了今日世界人类的状况”,而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戈尔丁一生写过很多作品,是个多产作家,但真正使他受到享誉世界的作品,却是于1954发表的《蝇王》,这部寓言式小说自问世以来便受到世界各国读者的青睐:
“它不仅很快被收入西方各国大中学的教科书,而且迅速传遍世界各国,被译成各种文字,在近四十年里畅销不衰。拿我国来说,1985年就连续出了三个译本,五万余册书很快便销售一空,这种情形固然和戈尔丁198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不无关系,但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作品本身的独特性和艺术魅力。”(行远,19994)
下面笔者就对《蝇王》的主要内容、人物、主题及带给人类的启示进行较为深入的探讨。
一、主要内容
在小说《蝇王》中,作者假想发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架载有一群儿童的英国飞机被敌人的核弹击中,飞行员丧生,孩子们的座舱被弹出,落到太平洋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以拉尔夫为首的孩子们为脱离大人的管制获得自由而欣喜若狂,沉湎于生活在丰硕富饶的荒岛上的欢乐之中。虽然与世隔绝,孩子们起初还能处在一个良好的秩序中,他们自愿组织起来,以民主的原则选举首领,并按章法行事。但不久孩子们身上的“恶”开始显露出来。自命不凡的杰克把猎来的野猪头挂在一个尖木桩上,逼着其他孩子仿效野蛮人那样,将脸部涂抹成五颜六色,转着落满苍蝇的野猪头(即蝇王)狂欢。最后,在故事的高潮阶段,杰克带领他的追随者袭击了拉尔夫的住所,双方发生混战,结果拉尔夫的追随者“猪崽”坠崖而死,而就在拉尔夫命悬一线的时候,一艘英国军舰及时赶来,拉尔夫这才幸免于难。孩子们见到大人,一个个号啕大哭起来。
二、主要人物
《蝇王》中的几个主要人物的名字都选自《珊瑚岛》,但戈尔丁却从反面意义上使用。由于对“野兽”的恐惧使孩子们渐渐分裂成两派――理性派与野性派,双方之间最终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拉尔夫是理性派的代表,全书也是以他的观念与角度看待问题。拉尔夫是一个海军军官的儿子,十二岁,年龄最大,受过良好教育,温文尔雅,始终相信只有文明社会的船来拯救他们,他们才能获得通往文明社会的出路。于是在荒岛生活中,他树立了“海螺”的权威性,建立起一个由大孩子领导的团队,从而解决了住宿,食物以及求救问题。他是社会理性的象征,是聪明、智慧和知识的代表。
杰克在小说中作为拉尔夫的死敌,代表着野性,是野蛮与专制的象征。他是唱诗班的大孩子,言语表达能力强,具有鼓动性和号召性,很有领导才能,虽然信奉基督但浑身充满自然的力量。他从开始就窥视“海螺”的权威,企图以力量当上至高无上的地位。无论是在“舌战”中还是在后面的“武斗”中,都是以强者姿态出现。他的野兽本性也充分地表现在对野猪的猎杀与屠宰上。他一边吼着改编过的圣歌歌词――“杀野兽咯,割它喉咙,放它血咯”,一边进行杀死“野兽”西蒙的血腥仪式。表现了一股震吓的威力,最终当野性派战胜理性派时,他就把拉尔夫当成了自己的猎物,疯狂搜索,并且要把曾经并肩作战的同年龄朋友杀喉见血。
三、主题
从表面上看,《蝇王》是一部儿童题材的科幻小说,但却不能归入儿童文学,因为“儿童读者只能把它当作一本普通儿童冒险故事或荒岛故事来读,难以论释它的寓意,或者难以以破译作者用密码传递的信息。”“传统的儿童小说歌颂儿童的天真无邪勇敢、淳朴、善良。它通常是扬善抑恶。”(张中载,1994)但在《蝇王》中,戈尔丁却反其道而行之,打破了传统的少年儿童美好形象,着力刻画“人之初的恶”。
“蝇王”来源于希伯来语,原词为“Baalzebub”(又有说此词出自阿拉伯语)。在英语中,“蝇王”则是粪便与丑恶之王(或污物之王),在《圣经》中,“Baal”被当作“万恶之首”。在小说里,蝇王不只是象征着丑恶的悬挂着的猪头,更代表的是人性最深层的黑暗面,是无法避免的劣根性。对戈尔丁的人性恶主题,刘若端在《寓言编撰家》进行了经典的概括:
“恶与人类一起来到世上,恶与人是分不开的,而人类的进步更加强了恶的威力……人类的全部历史都是人类罪恶的记录。”
行远则认为:
“在封闭的、极端严酷的生存条件下,孩子们身上那种原始的、野蛮的天性逐渐显现出来,他们嗜血,相互残杀,全然出自本能,用作者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人类生产罪恶如同蜜蜂酿蜜那样,并非来自任何外在的动力,而完全是生存本身的需要。”
而魏颖超更是在《英国荒岛文学》一书中指出:
“《蝇王》叙述的故事比它产生的时代超前,是假定的未来的某一时间。现代文明的触角已经伸进北冰洋、南极洲,伸进地球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伸向苍茫无限的太空,我们无法设想其时人们还能找到一座如此物产丰厚却无丝毫人类踪迹的岛屿。然而读者与评论家们认同了戈尔丁的杜撰,因为戈尔丁在当代英国荒岛历险小说《蝇王》中所描述的荒岛与当初莎士比亚笔下的荒岛一样,只是一种载体,它的真实基础掩藏于杜撰之外的哲学思考及对人性,对人类前途必要的深沉忧患之中。”
综观国内外对《蝇王》的主题研究,有的用荣格的原型理论来解读《蝇王》,分析作品中的人物及体现的意义;有的从生态批评视角解读《蝇王》,有的分析作品中的“女性缺席”问题,有的运用弗洛伊德理论对《蝇王》进行心理分析批评研究,但大多还是集中在小说所反映的“人性”或“性本恶”方面,具体讲就是“人性中善与恶的冲突”。戈尔丁向我们展示的是人类社会浩劫的一个缩影,至于导致灾难的原因,他将其归结为人性恶,正是人性恶导致了人类自身的不幸。到了20世纪晚期,文学批评界开始关注荒岛文学中宣扬的殖民主义思想。在这一时期,文学批评中具有比较大的影响的便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兴起的后殖民批评理论。它为文学作品,特别是荒岛文学作品的研究,提供了独特的研究视角。
四、启示
《蝇王》是一部反映人性中“恶的一面”的现代寓言。在这部作品中,戈尔丁以其深刻的主题和独具一格的艺术手法探究了人类千百年来从未停止过的互相残杀的根源。作者用一群6―12岁尚处在“玩游戏”阶段的儿童来表现人性“恶”的主题,形成一种鲜明的反差。故事设置了人的原善与原恶、人性与兽性、理性与非理性、文明与野蛮等一系列矛盾冲突,冲突的结果令人信服地展现出文明、理性的脆弱性和追求民主法治秩序的难度,说明了人类走向专制易,奔向民主社会难的道理。这带给读者很多启示。
例如,我们从主要人物身上可以获得很多启示。张正认为:
“戈尔丁在人物语言设计和人物性格(品质)设计上和故事设计一样,都不是非偶然性,都是直接为表现小说主题服务的。”
例如,西蒙扮演的是人文知识分子的角色,与神话中的先知同名,他常痴人说梦似的同“蝇王”对话,也同自己内心深处的原始冲动对话。书中有一段描写他与蝇王的意识对白,剖析了人性的黑暗。他有着一种内在的、天生的善良和纯洁以及非凡的洞察力和正直的人格,敢于探索真理,代表着人类文明的聪明才智,在他身上也体现了人渴望与自然融合的精神。小说中他喜欢孑然独处,冥思苦想,是在恐惧和无知的包围中唯一能够冷静思考、大胆作出与众不同结论并勇敢面对现实的人。他谙熟人类内心的黑暗,在其他的孩子只会用盲目接受或盲目否认的态度来对待可能存在的“野兽”的时候,他第一个提出:“大概野兽就是我们自己。”当其他的孩子只能求助于狂歌乱舞驱逐恐俱感时,他却能在在一个气候恶劣的天气里,黑夜只身前往丛林深处,勇敢地走向“野兽”,最终弄清了事实真相。但是他却无力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每当需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言时,就会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虽然竭力去说,但总是说不清楚,只能手足无措地畏缩在自己的座位上。
另外,戈尔丁还把这位能预知小岛灾难之源的“先知”描写成患有严重的癫痫病并随时都可能摔倒。戈尔丁把西蒙刻画成这个样子,显然不是随随便便,而是经过精心构思的。他想通过描写“西蒙”这么一个人物形象――语言能力最差、体质最弱而文明程度最高――来表现人类文明之脆弱。所以,通过“西蒙”这一特殊的人物塑造,小说中人“恶”的主题得到了更为深刻的表达。事实上,在人类历史长河中确实存在着无数个像西蒙这样的先觉者,他们大都落得悲惨的结局。通过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作品带给读者最沉重的启示就是“人性的邪恶”。小说比较典型地代表了战后人们从那场旷古灾难中引发的对人性思考,旨在呼吁正视“人自身的残酷和贪婪的可悲事实”,医治“人对自我本性的惊人的无知”,从而建立起足够的对于人性恶的防范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