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新文学与通俗文学的互补关系的论文(2)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7-10-18

  师孟道:“庄遁庵(即影射章太炎)近来在这班藩镇之间,红得了不得,真可以算是诸 侯上客,但是他所讲究的‘国故’,并不是为帷幄运筹用的。他们请教他是些什么?我 倒不懂。”敬斋道:“有甚不懂。我好有一比,比如我们卖书画的,人家说卖书卖画, 简直可以说末等的生意了。因为书画这一类东西,既非如粟米之疗饥,又非如珠钻之可 贵,穷的人买不起,不消说了,稍为够过的,也不要买这类不急之物。至于大家巨阀呢 ,钱是有的,也尽有余暇来考究那些,可是他家里的古董书画,早已装满了几十个木箱 ,又无需我们的那种新鲜出品,算来算去,惟有那些暴发财人家,骤然间有了钱,便要 装潢门面,附和风雅,那便是我们这行买卖的惟一受主,可是在这惟一的受主,暴发户 的心目中,还要分几个等级次序。当他发了几十百万的财之后,要穷奢极欲起来,便先 是锦衣玉食,次是娇妻美妾,到最后一着,方才是住的问题。于是乎必须盖新房子,以 满足他住的奢欲。盖起房子来如果他盖的是洋式巨宅,还需要不到我们的这种东方艺术 的书画。照此程序推算下去,第一步要他发财。发财之后第二步奢侈到衣食,衣食之后 第三步到妻妾。妻妾之后第四步到洋房汽车。只在这第四步之中,有一条小小岔路,便 是希望那暴发户盖的是中国式房子,那才有挂我们这些旧书画的余地。那才可以讲行情 ,论交易。还要人情熟练,应酬圆到,方可得到这‘惟一受主’之一顾。你想那种买卖 难乎不难?这类职业可做不可做?可是现在那些大军阀、大将军,在金钱权势上,固然完 全是一个大大的暴发户,论起他的知识来,又只想盖中国大厦,而不想收罗‘洋才’, 所以这东方书画式的庄遁庵就值了钱了。现在那些大将军的地盘,便如新盖的中国式的 大厦一般,那庄先生便如吴昌硕的一张花卉,康有守(影射康有为)的大字。东也要拿他 去挂两天,西也要拿他去悬几日,以表示他们暴发的神气,礼贤的盛事,于是乎庄先生 乃大红而特红。”

  这样精辟的论述出现在魏敬斋这个人物口中是非常合乎身份而一点也不板滞的。但这 席话是可以去补充鲁迅杂文中所没有写到的内容。鲁迅只写了章太炎的主观世界的一面 :“既离民众,渐入颓唐”。但那些军阀大佬为什么如此大捧特捧章太炎,看了这段议 论,于情于理,都能令人信服。更何况作品如此生动详细地描绘了“投壶”大礼的场面 呢。姚yuān@①雏小说的这一章,简直可以作为鲁迅论述章太炎文章的“参考资料 ”去读。而且这部小说精彩处很多,真令人感到美不胜收。因此我在《中国近现代通俗 文学史》(注:范伯群主编《中国近现代通俗文学史(上)》,江苏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中称姚yuān@①雏为“不朽而被尘封的通俗作家”。

  对小说类别与题材的不同理解派生出百花齐放态势

  新文学与通俗文学对某些小说的不同类别有不同的理解,而这种不同的理解将会导致 创作的丰富多样性,从而使小说呈百花齐放、争妍斗艳的态势。这也是一种“有你也可 有我”的互补局面,而彻底否定了那种“有我就不能有你”的互残局面。例如,新文学 和通俗文学中皆有“问题小说”之目。周作人为新文学的“问题小说”作界定时,要读 者分清“教训小说”与“问题小说”之不同。他说:“教训小说所宣传的,必是已经成 立的、过去的道德。问题小说所提倡的,必尚未成立,却不可不有的将来的道德。一个 重申旧说,一个特创新例,大不相同。”(注:周作人:《中国小说中的男女问题》, 原载《每周评论》1919年2月2日。)也就是说,新文学的问题小说是要启迪读者探索未 来应该建立的、有异于封建陈规的新道德。它重在探索,当然并不一定需要有答案。这 是受易卜生的“问题剧”的影响。胡适在介绍《易卜生主义》时说:

  易卜生把家庭社会的实在情形都写了出来,叫人看了动心,叫人看了觉得我们的家庭 社会原来是如此黑暗腐败,叫人看了觉得家庭社会真正不得不维新革命:——这就是“ 易卜生主义”。表面上看去,像是破坏的,其实完全是建设的。譬如医生诊了病,开了 一个脉案,把病状详细写出,这难道是消极的破坏的手续吗?但是易卜生虽开了许多脉 案,却不肯轻易开药方。他知道人类社会是极复杂的组织,有种种极不相同的境地,有 种种极不相同的情形。社会的病,种类纷繁,决不是什么“包医百病”的药方所能治得 好的。因此他只好开了脉案,说出病情,让病人各人自己去寻医病的药方。(注:胡适 :《易卜生主义》,《胡适文存·一集》,黄山书社1996年版。)

  这就是新文学“问题小说”的祖师的观点,也是新文学“问题小说”的创作路子。鲁 迅也写过《娜拉走后怎样》的杂文。可是他也没有开出什么药方来。他只说娜拉走后出 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堕落,一条是回来。要不堕落,也不回来,就要自己解决“经济权 ”问题,可是怎么才能取得这种权柄呢,鲁迅也不知道,“单知道仍然要战斗”(注: 鲁迅:《坟·娜拉走后怎样》。),这也不能算是一个答案。早期的鲁迅是与易卜生同 调的。他在《我怎样做起小说来》一文中说:“所以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 的人们中,意思是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注:鲁迅:《南腔北调集·我怎 样做起小说来》。)这几句话是很有分寸感的。他也不包治百病,而只是引起疗救的“ 注意”。他并不开药方。

  通俗文学也有以写“问题小说”为标榜者。代表人物是张舍我。但与他共同发起的还 有《小说月报》的编者挥铁樵。张舍我在小说《博爱与利己》的“作者附识”中说:

  问题小说(ProblemStory),创自美国之小说家施笃唐氏(PrankStockton),其小说《 女欤虎欤》(TheLadyorTheTiger)。[某君译之为《妒之研究》,见《小说月报》7 卷,恽铁樵先生尝悬赏征文以论其究竟,颇饶兴味。]氏以二千金售之《独立周刊》, 披露后极为一般哲学家与心理学家所称许,而氏之名亦遂大噪。问题小说之作,原由于 哲学上或社会上之一种重大问题。著者以为非一二人所能武断解决,亦非一二人之思想 识力所能解决,故演之于小说,以求社会上之共同研究与解决,意至善也。故今日欧美 小说界中,从事于此种作品者渐多。首期之《父子欤夫妇欤》一篇为社会的,此篇则为 哲理的。然粗率疏散,无当大雅,愿读者诸君有以教之。(注:皆载《小说月报》第7卷 第7期。)

  施笃唐氏在《女欤虎欤》中是将问题直白地置于读者面前。小说的内容并不复杂,但 问题的回答则非A即B,非B即A,正如有人译为《妒之研究》一样,研究报告的结论是可 以各执一词的。故事内容是写一蛮族之王一贯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来判决治下的罪犯:在 一个巨大的斗兽场内,将罪犯置于大庭广众座前。在场内有两扇绝然相同的门。一扇里 面是猛虎,一扇里面是美女。叫受判的罪犯自己去开启其中的一扇。如果开了内有猛虎 的一扇,就是证实他是有罪的,他被吞噬是罪有应得。如果开启了美女的一扇门,则就 将美女嫁给此人,说明他是受了冤屈,现在以“艳福”补偿之。蛮王有一女儿,乃掌上 明珠,可是她与宫中一个仆役相爱。蛮王迁怒于仆役,要将少年送入斗兽场判决。公主 付出了巨额贿赂,知道哪扇门内是猛虎,哪扇门内是美女,欲以左右手向少年示意。可 是公主又知道门内之美女乃她的情敌,此女经常与少年眉目传情。现在“罪犯”将等待 公主之示意行事。公主举起了右手,少年准备去开右门。此时,施笃唐写道:

  扉启以后,其中为猛虎欤,美人欤?是皆出于公主之所赐。惟记者不欲更言,今当留此 问题,经待慧心人之解决。诸君试一为思维,当觉答此难题非易易也……使情人一入虎 口,则死者不复生;一为情敌之夫,则往者不可谏。此后悠悠岁月,终为埋恨之光阴, 即止地老天荒,此恨无极。一生一死,总难两全。或死或生,无非一散。然则公主胸中 欲其所欢施身于何方乎?想其辗转踌躇,魂梦缭绕,芳心一寸,回辘无穷。有时念及所 欢,将饱虎腹……碧血四飞,丰肌立尽……时或想情人,启门而睹彼美……欢也既庆更 生,又偿夙愿,轻怜缓惜,笑见新人……凡此诸端,萦回不已。生生死死,两不能甘。 而必择一以处,此情真到万难矣。或者欲长保郎情,毋为他人所夺,宁为玉碎,不为瓦 全,冀他日冥冥之中,犹得欢聚于泉下,此亦未使非计也。然驱爱者置之死地,心或有 不忍为,则留以有待,亦属人情之常态。要之明人于此,当各自有会心,无烦余君之喋 喋。诸君于茶余酒后,试各审思而裁度之,美人欤,猛虎欤?

  通俗文学之“问题小说”有时也会涉及社会诸问题,但其重点不在于探索,而是热衷 于对“慧心者”进行一种智力测试。让他们经过巧思后作出“自圆其说”的答案。这是 非常符合通俗文学追求趣味性的宗旨的。因此《小说月报》之编者恽铁樵在文后附言作 悬赏征文:“欧美盛行辩论会,常分团体为两组,拟答互诘。盖所以造就言语之才,备 他日折冲之选。本题命意,取义于此。爱读诸君……对于本篇,定多隽论,倘录取往返 辩驳之词见示,当择优刊录,以公同好。篇幅幸勿过长,以不逾六百字为合。”(注: 皆载《小说月报》第7卷第7期。)在1916年就有此种刊登与提倡,可见通俗文学的“问 题小说”的资格要比新文学的“问题小说”为老。但他们的构思的主要套路是不同的, 在文坛上应该各有其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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