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了《纽伯瑞儿童文学金牌奖》丛书,精选历年纽伯瑞儿童文学奖获奖作品21种,分为亲情、友爱,探险、奇遇,童话、幻象,动物、自然四个系列。该丛书可以说是国内首次较大规模且系统地引进出版的国外获奖作品,开创了国内童书出版引进国际儿童文学大奖的先河。此后,安徒生国际儿童文学奖、凯迪克图画书奖等各类获奖作品纷纷引进、成为出版社竞相开发的优质出版资源、国外儿童文学译介的主潮。较之于流行性读物,这些汇聚经典品质、代表当下国际儿童文学创作最高水平和最优品质的丛书出版,对于优化本土童书出版、推动本土原创儿童文学建设具有典范意义。
一、历史:主要国际儿童文学大奖的中国译介与传播
晚清以降,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始终伴随着国外儿童文学的译介活动。梁启超、鲁迅、周作人、郑振铎、梁实秋等都曾致力于国外儿童文学经典的译介。在本土原创儿童文学较为薄弱的当时,域外优秀儿童文学资源的引进和传播,为中国本土儿童文学的诞生和初步发展提供了丰厚的滋养,同时对域外儿童文学资源的倚重,也成为儿童文学发展和童书出版的优良传统。这些伴随中国儿童文学发展历程、为中国小读者津津乐道的优秀国外儿童文学作品中就不乏国际大奖的作品。只是,在相当长时间内,国外儿童文学的译介较为偏向作家和作品,并未有意识且系统地对国际大奖作品组织译介。
儿童文学奖项主要由国际性奖项和国别性奖项构成。国际性奖项有安徒生国际儿童文学奖、林格伦儿童文学奖、意大利博洛尼亚国际儿童书展最佳童书奖等。国别性儿童文学奖项其评选范围主要为该国出版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如我国的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项、美国纽伯瑞儿童文学金奖、英国卡内基儿童文学奖、德国青少年文学奖、俄罗斯国家列夫·托尔斯泰儿童文学奖等。
以纽伯瑞儿童文学奖为例,该奖项1922年由美国图书馆协会设立,是世界上首个专门为儿童文学设立的奖项,设立初衷在于表彰和纪念纽伯瑞对欧美儿童文学的开创之功。该奖项每年对上一年出版的英语儿童文学作品进行评选,颁发金奖(newbury medal award)一部、银奖(newbury honor books)一部或数部。该奖项自设立以来,经过近90年的发展,已成为美国儿童文学发展的重要标尺,并在世界范围内产生影响。早在上世纪20年代,中国就已开始对纽伯瑞儿童文学奖获奖作品的译介,如斩获首届纽伯瑞儿童文学金奖的房龙的《人类的故事》就以《古代的人》[1]、《上古的人》[2]、《远古的人类》[3]等译本传播。而第二届纽伯瑞儿童文学金奖得主罗夫丁(h. j. lofting)的作品《陶立德博士》[4]也于1931年由开明书店出版,出版家、翻译家顾均正还在《付印题记》中对作家及其作品进行评介。
安徒生国际儿童文学奖自1956年由国际少年儿童读物联盟(ibby)设立以来,每两年评选一次,授予儿童图书作家和插图画家。与纽伯瑞儿童文学奖项的译介相类似,一些作品在该作者获得安徒生国际儿童文学奖项之前就已在中国译介出版。如1960年获奖的德国作家凯斯特纳,其作品《爱弥儿捕盗记》[5]早在1934年就由林雪清译为中文并由儿童书局推出,到1939年1月,该书已经连续6版,该书还有《学生捕盗记》[6]、《小学生捕盗记》[7]等译本。而1970年获奖的意大利作家罗大里,其名作《洋葱头历险记》早在1954年就由任溶溶译为中文并广泛传播。
20世纪80年代之后,随着国外儿童文学作品的译介力度和规模的加大,许多国际大奖作品已渐次进入中国读者的视野,只是就纽伯瑞儿童文学奖、安徒生国际儿童文学奖的中国之旅来说,上述这种单个作家、单本作品的零散的译介局面并不能很好呈现国际大奖的完整而丰富的样态。国际大奖作品的中国传播亟须系统且具规模的译介出版行为。继1998年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纽伯瑞儿童文学金牌奖》丛书之后,国际大奖作品陆续以丛书形式出现。国际安徒生奖的系统引进肇始于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的《国际安徒生奖获奖作家书系》。该丛书汇集了瑞典作家玛丽亚·格里铂、英国作家依列娜·法吉恩、奥地利作家克里斯蒂娜、美国作家门得特·德琼、意大利作家贾尼·罗大里、以色列作家尤里·奥莱夫等12位荣获国际安徒生奖项的作家作品。除了罗大里等作家早已为国内读者所熟知之外,更多如尤里·奥莱夫等获奖作家是第一次与中国读者见面。这两套开风气之先的丛书出版之后,国外获奖儿童小说的引进出版蔚然成风,域外儿童文学出版中重要品种和资源,也是各出版社角逐运作的主要资源。相关的丛书有:《国际儿童文学大奖得主经典系列》、《国际大奖小说系列》(新蕾出版社与贵州人民出版社蒲公英童书馆均推出此系列)、《全球儿童文学典藏书系》等。而随着国内绘本市场的日渐成熟和拓展,获奖绘本引进出版也形成规模,有《国际获奖插图大师绘本》等。
二、现状:国际儿童文学大奖作品出版的特点
首先,相对于此前零散的译介,近十余年来国际大奖作品的出版都以丛书形式出版,而纳入此类丛书出版的国际大奖也大大得以拓展,即不再局限于纽伯瑞儿童文学奖和国际安徒生奖,而是吸收了更大范围更广泛的奖项。新蕾出版社的《国际大奖小说系列》在纽伯瑞和安徒生奖项的基础上,还囊括了卡内基文学奖、德国青少年文学奖、奥地利国家儿童与青少年文学奖、沃拉哥·恩·威姆佩尔奖等。除此之外,《波士顿环球报》/《号角图书》奖、美国图书馆协会推荐童书、美国奥本海姆白金图书奖等都进入引进国家大奖小说的视野。而图画书大奖作品中,除却国际安徒生大奖插图奖,博洛尼亚国际儿童图书插图大展、巴塞罗那国际插图双年展、布拉迪斯国际插图双年展、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年度最佳插图奖等插图大奖的作品也被纳入获奖绘本引进之列。
其次,对国际大奖作品的多元开发。如何有效利用国际大奖作品资源,开发成为富有特色的出版品成为当下出版社的重点。出版社已不再局限于对单一奖项的整理出版,而是将获奖作品深耕细作,整合与细化,进而推出更为多元和个性的图书。如《启发精选纽伯瑞大奖少年小说》,汇集纽伯瑞获奖金奖和银奖小说,着重突出其小说文体的定位,充分利用小说文体之于儿童读者的影响力和市场。当然,为了出版的便利,在实际操作中这种文体的限定并不严格。在注重获奖作品开发的同时,以获奖作家为核心的整合开发是较为便捷的方式。
最后,在引进速度方面,对国外大奖的译介更为及时。新世纪获奖的许多作品也都纷纷译介,如《启发精选纽伯瑞大奖少年小说》中,《大卫的规则》为2007年纽伯瑞银奖作品,而《惠灵顿传奇》为2006年纽伯瑞银奖作品。除此之外,许多获奖作品的译介周期被极大压缩,在获奖之后半年甚至当年就能译介出版。如2010年凯迪克金奖作品《狮子和老鼠》,江西科学技术出版社在同年12月就迅速出版了该书。2010年纽伯瑞儿童文学金奖的《当你达到我》则在2011年1月由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推出。
三、省思:国际儿童文学大奖作品出版的问题
作为儿童文学出版的重要资源,国际大奖作品的出版热潮中也存在一些问题。
第一,持续建设与品牌效应的培育。国家儿童文学大奖作品如何持续开发,有效形成品牌出版效应,同时最大限度发挥其对本土原创儿童文学引导作用是当下出版需要直面的一大问题。如较早出版的《纽伯瑞儿童文学奖丛书》是中少社《地球村》系列图书的组成部分。该系列计划用10年左右的时间,引进、译编、出版几百种世界各国一流儿童文学作家的传世经典著作。遗憾的是,《纽伯瑞儿童文学奖丛书》出版之后,《地球村》的选题并未延续,纽伯瑞儿童文学奖这一重要内容资源并没有实现深度和多元开发,以致在若干年后成为出版社的共同资源。如何实现国家大奖小说丛书出版的品牌建设,二十一世纪出版社的《大幻想》系列的开发经验值得借鉴。作为一个持续多年并较为成熟的品牌,该社从1997年推出日本大幻想文学之后,张扬大幻想的旗帜,跟进了原创幻想儿童文学丛书、德国幻想文学、幻想文学大师书系等幻想文学,形成了良好的市场效应和品牌效应。
第二,译介质量是达成国外儿童文学中国之旅的重要因素,优秀的翻译在完成作品传播功能的同时能精准传达原文的韵味。这也是周作人、郑振铎、夏丏尊等儿童文学译介先驱孜孜追求译介质量的原因所在。周作人在《读安徒生〈十之九〉》中就对《十之九》采用的文言文翻译和任意中国化删改提出批评,并亲自译介《卖火柴的小女孩》以为示范。相较于发生期儿童文学的编译和节译等粗略的方式,当前国际大奖作品的译介多采用全译本和直译的方式,译介质量、水平相对成熟。但不难发现,译本质量参差不齐现象依然存在,这不仅体现在文字内容,更体现在对作者介绍等细节的处理方面。如关于图画书《狮子与老鼠》作者杰里·平克尼的介绍,提及该作家曾获汉斯·克里斯琴·安德森奖的提名等荣誉。很显见,“汉斯·克里斯琴·安德森奖”无疑就是安徒生插画奖,可见译者对此类约定俗成且已普遍通用的专门用语缺少相应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