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白鹿原》的审美结构形式看主体情致的表达(3)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6
在白嘉轩的现实形象与朱先生的精神价值之间存在一种分裂和巨大的距离,朱先生可以看作中国传统文化具有本质精神的代表——这正是海内外儒学学者心目中所要复兴的文化;而白嘉轩就不行,他的整个行为表现、思想意识、连同其基础,都是有局限的,连作者自己也意识到朱先生与白灵(白灵代表的是充满新精神的“五四”新文化,这是中国唯一克服了自身局限性而开始具有普遍价值的一种文化,是革新中国的希望)都可以化身为白鹿,但白嘉轩不能。但是在写作中,作者却又将写作的重点和中心放在白嘉轩和其所代表的文化层面上的,并对其进行了怀念式的写作,显然这就带来了整个作品主导倾向性的问题。问题在于作品好像是有一种带有批判性象征的结构在那里,但是在作品的具体叙述中,作者又没有太表现自己的这种批判,相反,倒是采取了一种欣赏式的写作(从叙述话语上来看)。他还以某种象征的暧昧的方式把白嘉轩与朱先生两个形象连接起来,让他们形式了一体,共同代表了中国传统文化,以至于许多人都对这两个形象赞扬不已。
三、文化命运的结构中心
与两位主人公所体现的文化形象以及所表达的文化层面的意义相交织的是历史的意象和历史的意义,这是作品的另一层面。《白鹿原》在这方面表现了一种独特的写法,人物是从正面写,而历史是从反面写,即从主要人物的角度看历史,因为主要人物是反历史的,所以,历史中的政治和革命运动在《白鹿原》中便成为一种血腥、胡闹、瞎折腾的形象。作为历史象征的一个最重要的意象就是“鏊子”说。这种说法再三再四地出现在主人公嘴里,先是从白嘉轩的嘴里听到,继而是从朱先生嘴里听到(两人的说法实出一辙,充分表现了二人之间的师徒关系)。当国共合作分裂、闹农运的人被反攻倒算时,“白嘉轩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口吻说:‘我的戏楼真成了鏊子了。’(第十四章)”白嘉轩本人没有这样的历史认知高度,这句话实际的来源处是他的姐夫朱先生。第十六章中,当朱先生来看被打断腰的白嘉轩时,白嘉轩告诉朱先生,打他的人就是黑娃一伙的人,黑娃已经成为土匪了。朱先生听了,也用“超然的”口吻说道:“‘噢!这下是三家子争着一个鏊子啦!原先两家子争一个鏊子,已经煎得满原都是人肉味儿;而今再添一家子来煎,这鏊子成了抢手货忙不过来了。”这里“三家子”自然指的是国民党、共产党和民间土匪势力,三家的地位与性气在主人公这里毫无区别,是主人公——当然主要是朱先生——没有分辨历史的能力呢,还是别的什么?两个主人公说辞相同,口气一致,都表现出一种超然的态度,而且在以后的革命斗争中,他们也从不介入任何一家的活动,表现为一种行动上的超然,那么,作者这样写,是想借此表明什么呢?他们的这种态度使我自然而然地想起韦伯在《儒教与道教》中对儒家精神中特有的和平主义思想观念的分析:他说,在中国许多古代典籍中,有着许多关于战争的记载,但是,“与古老而真实的文献与碑铭不同的是,我们无法从大多数的经典著作中找到本来的英雄观念。孔子的传统看法是:谨慎优于勇敢,智者不应该拿自己的生命去做不恰当的冒险。自从蒙古人统治中国以来……这个帝国变成了一个和平的帝国(实际上他说的要更早,在秦始皇时期既已实现和平帝国的局面,见《儒教与道教》第133~134页——作者注)。由于帝国被认为是个统一体,根据孟子的说法,在帝国境内无‘正义的’战争。”“儒教徒归根到底是个和平主义的、以国内福利为政治取向的士人,对军事强权他们自然持拒绝或不理解的态度。”也许这一分析能多少帮助我们理解一些他们的态度吧。
由于主人公这种对待历史的态度,所以整本书给人的印象是历史与两个主人公好像是两股在相反方向上绷扯着的力量,它们绞着劲,但是最后,人物斗不过历史,被历史裹挟而去。朱先生在国民党征丁征捐征粮的末途气象中化作白鹿仙逝而去(第三十二章),白嘉轩在国民党征丁征捐征粮的动乱时辰召集同族父老宣布自己无力回天,不再管他们,让他们从今以后自己去管自己,放弃了自己的族长职权(第三十一章)。无庸赘言,如果说随着大清帝国的消解,传统文化从此失去了自己的政治基础和制度依据,而国民党的统治也仍然维系了那么一种传统文化可以生存下来的起码环境的话,那么,随着新中国的建立,传统文化存续的可能性就完全没有了,展现在朱先生和白嘉轩等传统道德与文化信奉者面前的根本是一种无望的未来。从朱先生、白嘉轩等传统人士道德基础所依据的社会环境与体制来看,他们必然都是反历史的(如“三家鏊子”说),但他们又对历史的发展莫可奈何,于是不得不顺应历史或逃避历史,因而他们最后的形象便表现为一种悲剧的意味,朱先生的死是作者所着力刻画的一个经典性的场景,其中表现了他对传统文化无限的惋悼,而《白鹿原》也无异于是对中国古典文化的衰落所唱的一曲无尽的挽歌。从此一构思,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作品在这种历史层面上的中心意图或者说创作主体所想要表达的一个主体情致就是:欲借这两个人物表现中国古典文化的主要精神和在近代中国历史大变迁中必不可免的衰落,我想这应是作品这幅中心画面所表现的主要意义。,信捷职称论文写作发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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