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独”之说再考察——以训诂哲学的方法(2)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5
诚者也。

君子至德,嘿然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夫此顺命,以慎其独者也。善之为道者,不诚则不独,不独则不形,不形则虽作于心,见于色,出于言,民犹若未从也;虽从必疑。

天地为大矣,不诚则不能化万物;圣人为知矣,不诚则不能化万民;父子为亲矣,不诚则疏;君上为尊矣,不诚则卑。夫诚者,君子之所守也,而政事之本也,唯所居以其类至。操之则得之,舍之则失之。操而得之则轻,轻则独行,独行而不舍,则济矣。济而材尽,长迁而不反其初,则化矣。

《荀子·不苟》的这段话对于完整理解“慎其独”的意涵非常关键。(7)

显然,“慎其独”是一个非常有概括性的范畴,“独”的前提是“诚”,未独之前,要“致其诚”(诚则独,致诚则无他事),已独之后,就要“慎其独”(唯仁之为守,唯义之为行)。慎独达到的效果是不依傍于他物(嘿然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慎独的本质是“顺命”,慎独所达到的境界是“天德”。“诚”是处理好各种关系、取得人格尊严的基石。“慎”非常必要,“独” 不断要落实为行为,进而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实现理想人格。(操之则得之,舍之则失之。操而得之则轻,轻则独行,独行而不舍,则济矣。济而材尽,长迁而不反其初,则化矣。)

“慎”是认真的态度和方法,“诚”既是慎的出发点,又是慎的最终对象,“不诚则不独”,在这个意义上,“慎其独”就是“慎其诚”。但是,“诚”不能是空泛的、没有着落的,最终要体现为活泼泼的个性——“独”(不独则不形)。“慎其独”就是在“致其诚”的前提下“顺应”那个独,“看重”那个独、“守住”那个独、“操心”那个独——总而言之,要认真对待自己的个性。“慎其独”不是要增加负担,而恰好是不讲条件、不假外求,轻装前进,“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中庸》),“荡荡乎其有以殊于世也” (《荀子·不苟》)。

正如王念孙所言,“慎其独”在《荀子》、《大学》、《中庸》、《礼器》诸篇中意涵是一致的,通过下文“叩其两端而问之”的讨论,我们会发现,即使在《五行》、《淮南子》等书中,“慎其独”并无二义,就是要认真保持自己的个性,只不过在不同的语境中,指向不尽相同而已。



二、语境的辨别

多与一(内与外、近与远)之间须“慎”,独指 “内心的一以贯之和不偏不倚”,而非“内心的专一” (8)。

郭店竹简及马王堆帛书《五行》中都引用《曹风·鸤鸠》“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人,其仪一兮。”的诗句。鸤鸠,即杜鹃,又称桑鸠、布谷,性情以“独”著称。布谷鸟的“孩子”由麻雀、灰喜鹊等寄主孵化出来并喂养长大,也不可能改变它们的本性,何况君子乎!或曰“鸤鸠有均一之德,饲其子旦从上而下,暮从上而下,平均如一”。(陆玑:《毛诗草木鸟兽鱼虫疏》卷下)显然,“均一” (这种解释在古代被普遍接受)与“专一”是有重大区别,甚至是根本对立的。

《说苑·反质》也引用这首诗来说明“一心可从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的道理。《晏子春秋》多处讲到晏子对“一心可从事百君”的解释,都是指自己的个性并不因为君主的变化而变化,否则“三心不可从事一君”。“婴闻之,君子独立不惭乎影,独寝不惭乎魂”。(《外篇》)面对自己的影子并无惭愧,独自睡觉并无惭愧。这里的“独立”“独寝”都是指君子的处境,而并非君子的个性,《管子·禁藏》:“一人兩心, 其內必衰也 。”显然,需要认真对待,极力保持的乃是作为“至内”的个性。这一点,从马王堆帛书《五行》中可以找到明确的答案。

慎其独也者,言夫舍夫五而慎其心之谓也。

言至内者之不在外也。是之谓独。独也者,全体也。

《五行》中所论的慎独就是要在内心之中把仁、义、礼、智、圣同等看待,不可偏废。(五者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鸤鸠能以一心对七子,况君子乎!“舍其体而独其心”就是超越具体的德行,而使其心一以贯之。不因具体德行的转移而转移,也不因对象的转移而转移。《中庸》曰:“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如果把“慎独”理解为保持内心的“专一”,那结果就是“一心事一君”而不可能是“一心事三君”或“一心事百君”了。

《晏子春秋》记载孔子对晏婴“一心事三君”的做法先是指责,听到晏婴的解释后转而自我批评:“语曰:‘言收于迩,不可止于远也;行存于身,不可掩于众也。’吾窃议晏子而不中夫人之过,吾罪几矣!”(《外篇》)“ 言收于迩,不可止于远也;行存于身,不可掩于众也。”是强调发自内心的言论,要超越距离的遥远,来源于自身的行为,不能被众人所遮蔽。郭店竹简《成之闻之》所言“慎求于己”也是强调要认真对待自己的个性,诉求于自己的个性,而不能舍近求远:“唯君子,道可近求,而[不]可远借也。昔者君子有言曰:‘圣人天德’ 何?而可以至顺天常矣。”(9)刘宗周认为“独者,心极也”。(《刘子全书·学言上》)心极即“至内”。

这个“独”,《淮南子·谬称》中称其为“性”:

圣人在上,化育如神。太上曰:‘我其性与!’其次曰:‘微彼其如此乎!’故《诗》曰:‘执辔如组。’《易》曰:‘含章可贞。’动于近,成文于远。夫察所夜行,周公[不]惭乎景,故君子慎其独也。释近斯远塞矣。

最理想的状态是“我其性与!”即自己的本性就是如此,其次的状态是“微彼,其如此乎”,即自己顺应百姓的心理。“执辔如组”是说拿着缰绳如同拿着宽而薄的丝带一样。《太戴礼·盛德》描述了相反的情况:“不能御民者弃其德法。譬犹御马,弃辔勒而专以筴御马,马必仿,车必败。”“含章可贞”是说内心之中有条理,就可以保持中正。所谓的“动于近,成文于远”正好和《晏子春秋》中 “言发于迩不可止于远”相互发明。“察所夜行,不惭乎影”进一步指出首先要对得住切近的东西,最终还是指向君子本人或君子自身。《缪称训》接着说:“身苟正,怀远易矣。故《诗》曰:躬弗亲,庶民弗信。”也就是只有发自内心,不惭乎影的言行才能取得百姓的信任。“不惭乎影”,指不惭乎跟随你最近的那个东西,这是“慎独”的结果,而并非慎独本身。

《管子·白心》:“一以无贰,是謂知道。將欲服之,必一其端,而固其所守。”君子之“独”就是君子的“无待”、“无对”和“不二”,不讲条件,不依赖于其他,不会因为人数的多寡,距离的远近而变化,即使是对自己的影子也不惭愧。《缪称训》中又说“虚而能满,语而有味,被褐怀玉者。故两心不可以得一人,一心可以得百人”,一心即“独立”之心,“不偏不倚”之心,而非“专一之心”。这一思想来源甚早,《商书·咸有一德》:“始终惟一,时乃日新”;“俾万姓皆曰:‘大哉!王言。’ 又曰:‘一哉!王心。’”《周书·泰誓上》:“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通常被理解为受(即纣)的大臣有亿万心,而周武王的大臣团结一心。但结合《商书·咸有一德》来看,关键在于“王”有没有“一心”,也就是说王有没有独立不改、不偏不倚之心。显然,“一心”切不可理解为“内心的专一”。

《礼记·礼器》更以“天下之物无可以称其德者”来解释“独”。玉器用不着布帛来装饰,就是它有“特性”。“君子慎其独”者就是君子要认真对待那个“绝对”的东西,这个“独”非他,即自己的“内心”,发自内心的德行“无下之物无可以称”,则地位自然尊贵。而把德行和地位“捆绑”在一起,正是儒家的一贯思想。

《庄子·在宥》所言:“独往独来,是谓独有之人,是谓至贵。”则是从行为方式的角度来讲“独”。显示出道家对于个人独立性的极端重视。

对君子而言,独乃不二之知觉,无称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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