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熟而不成熟的思想启蒙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5

内容提要:晚明思想启蒙与西方不同,在西方文艺复兴多表现为情感的解放;在中国则以政治伦理的觉醒为制高点,冲击君主专制,表现为理性的早启。

在"非君"思潮中,民歌、民谣本是一支生力军,民间的异端言行,是对封建秩序的抵制和消解,启蒙思潮正是从这解构的裂隙中蓬勃滋长。

从"非君"到"抑尊"是中国政治思想的飞跃,思想家们提出种种抑制君权的设想,然而没有新兴的社会力量来制约君权,只能沦为泡影。  催生新社会的动因先天不足,致使某些新质因素胎死腹中。不现实的早熟思想,却以它的先验性,在后世放出光华。

一、 席 卷 社 会 的 非 君 浪 潮

晚明思潮起伏跌宕,汹涌澎湃,诸如放纵声色,追利逐欲,回归童心等异端思想,都在不同程度上越出传统礼法的藩篱,然而这并非是中国早期启蒙的主要特征。在西方中世纪神权压倒一切,人文启蒙主要是反抗神权,以解放情感人欲,伸张人的权利,具有明显的反封建的作用。在中国,封建伦理的最高权威是君主专制及其意识形态,不动摇这高压在民众精神上的盘石就不足以构成启蒙思想的主潮。作为异端之论在中国思想史上不绝于缕,在义和利、理和欲、情与法之争中,有关利、欲、情的论辩都不失有助长个性之义,在实践中又常常汇入纵情声色的欲流。每当王朝末世,政治腐败,礼制失控,就会出现僭礼败度的景象,也不乏有愤世忌俗和离经叛道之论。但是有价值的命题并不一定都有启蒙的意义,凡是启蒙的必定具有民众性和社会性。晚明思想启蒙与西方人文启蒙不同,主要是政治伦理的启蒙,表现在政治思想上对伦理信仰的最高原则----忠君信条----的怀疑、动摇和抨击,而且下延到广大民众,蔚为社会性的思潮。

要说忠君观念,自有君主以来就已成为社会的统治思想,但是在先秦,忠君并不是最高信条,儒家的“民贵君轻”,道家的“圣君无为”与法家的“尊权重君”,都作为不同学派的政治学说,互有消长。从秦始皇建立封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体制以后,朝纲独断,天下事无论大小一切听命于君主,“尊权重君”才取得绝对优势。汉代董仲舒的《春秋繁露》对忠君又予以“君权神授”和“天人感应”的论证,提出“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三纲,说这三纲是天意的体现,“天不变,道亦不变”。《忠经》一书提出:“ 天之所覆,地之所载,人之所履,莫大乎忠。”把忠君与尊天、敬祖融为一体。皇帝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既是人间的至尊,又兼有天子之贵,族长之荣,集神权、皇权、族权于一身,从而成为人世间至高无上的主宰和绝对权威,这才系统地建立以忠君为核心的封建专制主义伦理体系,忠君自此成为最高的政治原则和道德准绳。

    从秦汉以来历代统治阶级莫不利用法制的、哲理的、神学的一切手段树立对君主的绝对迷信和盲从。明代是皇权统治最严酷的一个王朝,朱元璋在军事、政治、文化方面采取前所未有的集权措施,包括收回相权,大权独揽;肆意删节《孟子》;屠杀功臣;兴文字狱;不准宦官、外戚干政,建立了中国历史上最强悍的专制王朝。过度强化中央集权的后果,是把皇帝的权威推到极至,君主不论是昏是暴,是白痴还是幼儿,为臣的只能顶礼膜拜,歌功颂德,不能说一个不字,任何对君主的不敬和亵渎,都要受到重处,甚或破家灭族。直弄得君要臣死,臣不死不足以尽忠,对君主效忠到如痴如迷、若愚若傻的地步。

然而,这种情况到万历中叶以后,出现急剧的转变,由于神宗踢开官府敛财,直接委派宦征收地方税收,引起官员强烈的反抗,在全国掀起反对矿使税监的城市民变。在这期间批评、抨击皇帝的奏疏连篇累牍,仅在《神庙留中奏疏》所见,就有数十篇之多,载于《明史》的也屡见不鲜。户科给事中田大益说: “臣观下数年来,乱政亟行不可枚举,而病根总在货利一念。”(1) 又说:“陛下驱率虎狼虎,飞而食人,使天下之人,剥肤而吸髓,重足而累息,以致天灾地坼,山崩川竭。  衅自上开,愤由怨积,奈何欲涂民耳目,以自解释,谩曰权宜哉!” (2)工科给事中王德完指责神宗:“(皇上)祗知财利之多寡,不问黎元之死生。民何负於君?  而鱼肉蚕食至於此极耶!”(3)有的直指“皇上嗜利心滋,布满虎狼,飞而食人,使百姓剥肤吸髓,剜肉刺骨,亡家丧身,掘冢剖棺,抵充皇上私藏,而未曾锱铢佐国。”(4)大理少卿李三才数说:“陛下爱珠玉,民亦慕温饱;陛下爱子孙,民亦恋妻孥。奈何陛下欲崇聚财贿,而不使小民享升斗之需;欲绵祚万年,而不使小民适朝夕之乐。自古未有朝廷之政令、天下之情形一至於斯,而可幸无乱者。今阙政猥多,而陛下病源则在溺志货财。”并警告皇帝说:“天人共愤,大难将作。 ”“一旦众畔土崩,小民皆为敌国。” (5) 神宗三十年不上朝,创下中国历史之最, 官员对其极为反感,给以无情的揭露,御史冯从吾说:“ 近颂敕谕,谓圣体违于,欲借此自掩,不知鼓钟於宫,声闻於外。陛下每夕必饮,仅饮必醉,每醉必怒。左右一言稍违,辄  杖下,外庭无不知者。天下后世,其可欺乎? ”(6)有的历数皇帝犹如夏桀、商纣、周幽王、宋徽宗等六大昏君说:“陛下迩来乱政,不减六代之季。”(7)有的痛斥神宗“酗酒”、“恋色”、“贪财”、“尚气”,“四毒俱全”(8) 其言词之激烈、情绪之愤慨,简直到了破口大骂的地步。官僚士大夫以批鳞为荣,或以抵牾执政博取清流的美名。《国榷》以“批鳞君子”称誉敢于抗上的人士。由此可见,这些慷慨激昂的奏疏已超出一般的讽谏,它所起的效果已不仅仅是规劝帝王的过失,而是对君主肆虐的揭露和控诉,客观上成为与皇帝离心的力量而汇入社会性的非君思潮。

    在朝的大僚是如此,在野的士大夫更是肆无忌惮,归庄的一曲《万古愁》从秦始皇、汉高祖骂到唐宗、宋祖;王世贞的《鸣凤记》,用戏剧痛斥严嵩父子,揶揄到先帝嘉靖;讥评朝政更是到了街谈巷议的情景。

讽谏帝王并非启蒙。当王朝统治发生危机的时候,官僚士大夫中会出现一些有识之士对皇帝劝谏,指出皇帝的某些过失,唤起皇帝励精图治,这本是封建伦理道德所许可的行为。像这样抨击君主成风,直闹到街谈巷议,连说书卖唱的都肆无忌惮地攻击当朝,这在整个封建王朝史上也是空前未有的景象。

在明末抨击君主专制的思潮中,民歌、民谣是一支生动活泼的生力军,冯梦龙进行了集大成的收集、整理,并提出“情教说”,把“色胆大如天”的贬词,改为“情胆大如天”的褒词,但是它的价值并不仅仅是鼓动情欲至上,重要的是把追逐情爱的行为,与忠君孝亲的理念相提并论,他说: “谚云,色胆大如天,非也,直是情胆大如天耳。天下事尽胆也,胆尽情也。杨香孱女而拒虎,情极於伤亲也;刖跪贱臣而击马,情极於匡君也。由此言之,忠孝之胆,何尝不大如天乎? 总而名之曰情胆。聊以试世,碌碌之夫,遇事推调,不是胆谦,尽由情寡,鸣呼,验矣。”(16)在这里,儒家伦理中最高的道德准则忠孝,被改换为情感的表现,至忠至孝的行为,都是源于“情”的有胆有识,并非出自天意所归,这就撼动了忠孝的神圣性。    冯梦龙在《明清民歌时调集》中还说:“ 今所盛行者,皆私情谱耳。虽然,桑间濮上,国风刺之,尼父录焉,以是为情真而不可废也。山歌虽俚甚矣,独非郑卫之遗欤,且今虽季世,而但有假诗文,无假山歌,则以山歌不与诗文争名,故不屑假。苟其不屑假,而吾藉以存真,不亦可乎? 抑今人想见上古之陈於太史者如彼,而近代之留於民间如此,倘亦论世之林公尔。若夫借男女之真情,发名教之伪药,其功於挂枝儿等。故录挂枝词而次及山歌。”(9)这一“发名教之伪药”, 可谓一语中的,在歌咏者是叙私情,可对礼教的冲击,在社会上掀起越礼逾制的浪潮,其后果又超越私人情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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