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庄子的技术哲学及其现代意义(3)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5
张人的能力的方向发展。在微观世界中,人即使最微细地操作,
也不能在半导体里划线,而机械却可以轻松地做到这一点。从前,人们发现了显微镜,使


人们接近了微观世界,如今,电子显微镜向我们呈现着更微观的世界。
若以子贡的桔槔取水为机械技术的象征,老人使用机械可以耕耘更多的菜园子,在市
场卖出剩余的菜。这样的话,老人可以拥有更多的桔槔,耕耘更多的菜园子。如此的方式
可以扩大再生产,通过如此的生产过程,可以积累资本。再进一步,说不定会发展出资本
主义。可是,老人并不如此。
如前所指,老人分明有理由使用机械,但老人却不肯为之。可是,实际上,表现于历
史的结果是,面对西欧技术文明的强大的生产力,东方的技术文化为之屈服。当然,这一
屈服不一定意味着东方技术文化的全盘的劣势。再言之,庄子的技术可以用来追求任何异
乎效用性的事物,这也就是艺术性。针对庄子的艺术的技术,我们可分解如下。


6.文惠君和庖丁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剨然响然,奏然
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文惠君曰:“嘻,善哉!技何至此乎?”
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时,所见无非全牛者。三年
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
批大郤,道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微礙,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
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
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
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
然已解,牛不知其死也,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从换刀的期间来看,宰牛有三种屠夫:每一个月换一把刀的是普通的屠夫(族庖),
每一年换一把刀的是好的屠夫(良庖),也有宰牛十九年屠刀仍像在磨刀石上新磨的一样
而保持锋锐的(庖丁)。文惠君看到庖丁的能干,有“技何至此乎”的赞叹。他看破了庖
丁的能干,这种能干比得上才干,有一切值得溢美的因素。庖丁自身的能干合乎道。族庖
和良庖的技术只是才干,而庖丁的技术则合于道。故即使在身体的技术中,也有不过只是
才干的,此外还有至于道的。在庄子看来,后者才是真正的技术。
从处理对象的方式来看,从族庖到庖丁的境界要经过三个阶段:首先是以眼睛看到牛,
其次是以眼睛看不到牛,最次是以精神看到牛。可见在五官中,眼睛是最基本的,它象征
计量的思考,而精神超过五感,指的是非计量化的次元。如此可见,庖丁说“我所爱好的
是道,远比才干优越”(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自身的技术不是五感的计量的技术,
而是非计量的第六感的技术,它的意义在于五感的技术之上。
庖丁的如此主张,与德来夫斯的论议颇为一致。若按德来夫斯的思想,计量化的技术
是能力者的技术。为了成为专家,应该超过如此计量化的水准。德来夫斯指出,没有分析
的选择而直观地处理业务之人,就是专家。正如以五感不看牛,六感处理之,庖丁方才是
解牛的专家。
但是,如前所示,庖丁的专门性不是任何意义上的效用性,而是趋向于艺术性。艺术
性有着众多的意义,与庄子相关联的包括以下三种意义:其一,艺术的身体性;其二,艺
术的创造性以及脱隐蔽性;其三,艺术的游戏性。
一般的艺术活动是以身体活动为特性的。艺术活动不是作为任何理论的活动,它通过
身体的活动而实现。一位死的艺术家,也就意味着他艺术能力的消灭。正如轮扁所说。可
是,身体的活动不一定都是艺术的活动。艺术活动所对艺术对象的表现,甚至比真实对象
本身更为真实。譬如,若为记录人的外貌,照片以机械的技术比画更有效果。可是,我们
说任何伟人的肖像画,比他的照片更逼真。画其肖像的画家,如若不是此人来画的话,恐


怕不能画得如此真实。画家不是摄影师,而是艺术家,他所画的是艺术作品。甚至,在摄
影师中也有艺术摄影师,不是其人来拍摄的话,就不会有如此的照片。如果他去逝的话,
我们会为不能再看到只有他本人才会创造出的新的艺术照片而惋惜。由此,我们可以看到
艺术的身体性和创造性。
然而,游戏性也是可与此相提并论的重要特征。庖丁完成自身的作业,远比任何事物
更能获得心满意足。正如马克思 所指出的那样,庖丁在作业时,自身不是自身,仅在作
业外,自身才是自身。虽然自身的作业是艰难而令人畏惧的,但在作业完成后,他却提以
心满意足。如此看来,这不是强制劳动,而是游戏。
然而,对庄子而言,最重要的是创造性以及脱隐蔽性。若是艺术家的新鲜的发明,则
为创造,它是受动的发见,将为脱隐蔽性。再次,从海德格关于艺术的技术具有脱隐蔽之
存在本质的见解来看, 牛的骨肉相连之处,在族庖或良庖看得不太清,而庖丁看到了间
隙,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空间,以刀入于空间,完全是循从天理而解牛,那么庖丁就是
呈现出这一天理的艺术家。
那么,如此呈现出天理而成的是什么?宰牛吗?庄子借文惠君之口明确地说:“好啊!
听了你的这番话,我得到养生的道理了。”文惠君发出了感叹,他知道了养生的方法。庄
子说出了达成自身的思想的穷极目标,那就是“生命的保存”。明白了此点,也就是悟“道”
了。为了悟“道”,就要象轮扁或庖丁,成为身体的技术者。


7.以明,心斋,坐忘

那么,如何至于道呢?庖丁何以至于解牛之道,我们何以至人生之道?我们何以为人
生的专家?若依庖丁之言,为人生专家的方法在于依乎天理。以身跟从天理,正在解牛的
庖丁,以没有厚度的刀,游刃于有间隙的骨节,那么活着的人生又当如何呢?庄子指出,
作为人生的技术的是以明、心斋、坐忘等。
所谓“以明”,《齐物论》中说:“不加于自己的判断,平常时顺着自然,这即是可以
依据的真的明智。”(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 ,这方才是跟从天理的。首先,
不加自己的判断于被了解者。如此,自身只是跟从天理而描写外物的静态的镜子。“为圣
人之心的静态,照于天地与万物的镜子”, “至人之心其作用如同镜子,不加迎送,应
而无所隐藏。”
人生的技术也表现为不加自己的判断,如镜子反照于“人间世”,这也可叫做“心斋”,
不是祭祀的斋戒,而是心的斋戒。只要“心志专一”,“不用耳而用心去听,不用心而用气
去听,耳的作用止于听声,心的作用止于知晓内外的一致,气乃是空虚,可容纳一切外物。
真的道唯集于虚空里。而这空虚就是心斋。” 空虚得什么都可收入,这即是澄明的心境。
不加入自己的判断,如镜子反照一般,可能正是在这种虚心之中。
此虚心另外表现为心之遗忘,庄子谓之“坐忘”。“忘掉手足或身体,抛开耳目之作用,
离开形体,离弃知识,与彼伟大的道合而为一,这就是坐忘。” 忘掉了感性,也忘掉了
理性,以至于遗忘于道的途路。如此,则忘掉了好恶,不为偏执。庄子所提示的人生的技
术,也就是道的境地。
那么,知道了这一人生的技术,我们是否可以成为人生的专家?显然,具备如此明示
的人生技术,当苦德来夫斯所指出的,仅可成为人生的能力者,而不能成为人生的专家。
因这般的技术,仅可为参考,因为练习身体的技术,并不是身体的技术本身。所以,庄子
也自认,自身之教得其不足。请看:

知谓无为谓曰:“予欲有问乎若。何思何虑则知道?何处何服则安道?何从何道则
得道?”三问而无为谓不答也。非不答,不知答也…。知以之言也问乎狂屈。狂屈曰:
“唉!予知之,将语若,中欲言而忘其所言。…见黄帝而问焉。黄帝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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