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关于应该如何看待美的生成及其与精神价值关系,江业国先生经过多年的研究,最后提出了一项富有建设性和启发性的美论主张,本文将联系对美的本质的追问史而对之加以评析,以期更深刻地理解美的生成规律。
[关键词] 美;境域性;缘发;亮色
Abstract: On the base of long-term research, Prof. Jiang Ye-guo put forward his constructively and enlighteningly aesthetic theory of how to expound the creation of beauty and “beauty with spiritual”. This paper attempts to discuss the theory in contrast with the others in the history of the exploration for the essence of beauty. And then we could further understand the law of the creation of beauty.
Key words:Beauty ;conditional; fate; merits
“美是什么?”两千年前伟大的古希腊思想家柏拉图在《大希庇阿斯》里提出的这一发问,自其被推上前台之日起,就成了后来的无数智者哲人一直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甚至穷毕生之力去寻找答案的千古之迷。然而,这几千年来的研究、探索却始终找不出一个理想的答案。但正因为如此,就更赋予这一提问以巨大而微妙的魅力,激发一代又一代人以多种角度、不同学科、各种理论去解答。
在西方,对这一难题的追问其实早在柏拉图正式提出之前,最早的美学学派毕达哥拉斯学派就有所涉及,他们认为“美是数的和谐”。柏拉图自己则深感“美是难的”,并在之后由此提出“美在理式”——当“理式”施加到某件事物上面,那件事物便具备了美。柏拉图的弟子亚里士多德又尝试从形式着手,回答“美在秩序、匀称、明确”。之后,历代理论家、神学家、哲学家、美学家等又陆续提出了自己的论述:“美是太一的光辉”(普洛丁)、 “美是内在感官的舒适”(夏夫兹博里)、“美是物体的属性”(博克)、“美是关系”( 狄德罗)、“美是感性知识的完善”( 鲍姆嘉通)、“美是无目的的合目的性”(康德)、“ 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 ”(黑格尔)、“ 美是生活”(车尔尼雪夫斯基)、“劳动创造了美”(马克思)、“美是成功的表现”( 克罗齐)、“美即移情 ”(立普斯)、“ 美是有意味的形式”(克莱夫·贝尔)等等。
而在中国,则有先秦老庄的“道为至美”、孔子“里仁为美”、孟子“充实之谓美”、钟嵘“ 美为滋味” 等。至建国后,又受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包蕴的 “美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美学思想的影响,出现了“美学四大派”,即以吕荧和高尔太为代表的“主观派”、以蔡仪为代表的“客观派”、以朱光潜为代表的“主客观统一派”以及以李泽厚为代表的“客观社会—实践派”,彼此之间就“美是什么”这个问题进行了激烈的论争。
并且无论是在西方还是在中国,围绕“美是什么”的思辨、争论在不断深化、扩展的过程中,新的更众多和难解的困惑与疑问又随之涌现。结果最后出现了所谓“第三条道路”,干脆否定对“美”的追问的合理性——“美,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子虚乌有的字样,为了探讨它的本质,竟耗尽了历代学者的心血!” [1]。其代表人物德国分析哲学家维特根斯坦就以严密、细致的语义分析论证,提出驳难:美的本质是一个伪问题!于是在学术界里的许多人看来,不仅“美是什么”这个问题没有结论,就连这个问题本身也成了一个问题。
那么应该如何看待“美是什么”这个似乎难以解答的问题呢?最近江业国教授经过对前人美学理论的多年研究、吸收和融通,最后以自己对此的深切思索,在反观前人理论不足的基础上,提出了富有建设性和启发性的美论主张:美是一种“境域性缘发构成”。
一、“境域性缘发构成”说的思路指向
回顾对“美”的本质及其规律的追寻史,其实其中一个非常关键的焦点是“美”显现、生发所依据的存在物究竟是什么?对于这个富有争议性的问题,历来学者们有着许多自己的分析、解说,但总的看来,往往又存在着一种秉承 “二元对立”或“静态”的思维模式的倾向,在这种思维惯性下去追问究竟什么是“美”的显现、生发所依据的存在物,就往往出现问题:
1)不是把目光聚焦于主观方面的感受,就是转而执着于客观方面,挖掘形而上的“美的本质”,几乎可以称得上“阐美两极主义”了。当然,在此过程中也有一些学者感到应该从这种模式中跳出来,而从主客互动关系的架构内思考“美”,但他们在具体着手分析、阐释的时候,却又常常点到为止,或是在自觉不自觉中有时倒向主观(如朱光潜),有时又倒向客观(如狄德罗)。
2)对于“境”的研究,我国古代的哲学家、文论家也做出了大量卓有成效的思考研究,可常常出现前面所述的倒向主客两极的情况,而且由于我国古典文论、美论有“重体悟感象、轻系统分析”的传统,又夹杂着准宗教的神秘主义思想,把“美”的显现、生发所依据的“境”说得玄之又玄,虽然文笔优美,却最终对关键问题语焉不详。
3)还有从剑桥分析美学学派的摩尔、艾耶尔以降,由维特根斯坦、维兹、肯尼克、麦克唐娜等推升到高峰的“消解美学派”。他们从语言分析的角度出发,试图推翻传统美学中关于美的本质问题的探讨。如维兹致力于诊断传统美学问题的“语言混乱”,肯尼克针对艺术定义问题的前提“艺术是 可定义的”进行质疑,麦克唐娜则明确提出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美学并不存在[2]。这是一种认定“美的本质是一个伪问题”,企图彻底颠覆美学根基的倾向,尽管其中含有不少真知灼见,但是此类批判性压倒建设性的理论思路过于偏激片面,终归无法作为建构美学理论大厦的基石。
而且在我国对“美”的本质及其规律的追寻史中,由于特定历史时期的“左”的影响,美学的主客观问题还曾经与政治判断挂钩,被置换为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斗争路线问题,使本已让人困惑不已的问题更加难以深入探讨下去。
在这种大背景之下,江业国教授对“美”的阐释,也曾走过一条艰苦而曲折的道路。他在80年代,就尝试从主客互联互动出发而把美表述为:“美在于实践中事物对人的本质力量的肯定性联系” [3]。可是这样就使表述存在着内在的逻辑缺陷,因为以动态的、联系的观点看来,在共时段内,“实践中事物对人的本质力量的肯定”并不一定产生“美”;在历时段里,某个时代的耀眼一时的“美”,在事过境迁之后可能光辉散尽。不过在此时,他的表述中已经凸显出“联系”的重要性。到了90年代前半期,他进一步改而表述为:“美是人类实践中事物和现象对人构成富有情感性的精神价值关系时产生的动人信息” [3]。这时在他的表述中开始正式蕴涵了着重关注主客互联互动之中的精神价值关系的思想,力图既强调美的客观性,企图从人的肯定性情感反应反观和定位美,在精神价值关系中强调美的客观性,同时也隐约涉及“美”在呈现过程中对于“体验和想象”等主观性因素倚赖的一面。不过可惜的是,这时由于时代的局限和理论的约束,江业国教授说他当时“还没有足够的胆识指出美并不是一种纯客观的信息”,这样他的具体表述又遗憾地陷入旧有话语的桎梏。
但可喜的是,他在实践的积累与理论的整合中,以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础,融通前人理论并注入自己经过长期思考的东西,最终明确提出:“美不是主观自生的,也不是客观自在的。美的构成离不开一定的缘由和境域,离不开主客互联互动的当下情状。它缘发于特定的主体与对象所构成的精神价值关系境域,而特定的精神价值关系境域,既联系于客体的感性特征、含蕴和意味,又联系于特定主体对对象的感性特征和意蕴的感悟和对人的理想存活状态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