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提出并确认了这一审美实践后,我们的美学理论才能真正地进入审美活动本身,并从而最终与实际生活真实地联系和贯通起来。
“实践美学”把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实践论”引进美学无疑是非常正确的,这也是“实践美学”的巨大历史功绩所在,但是,“实践美学”为什么只把实践仅仅理解规定为一种物质实践,而不是从这种审美活动的具体实际出发再相应地提出并确认这样一个“审美实践”呢?
马克思曾讲:“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⒅随着对一切旧唯物主义的认真清理和深入批判,马克思在哲学和社会科学领域确实开创了一个从实践角度理解和审视一切社会现象和事物的崭新时代,推动了人类思想的空前和迅猛发展。
但是,究竟该如何认识和理解“实践”这个根本范畴呢?
马克思讲:“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⒆
《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恩格斯讲:“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茂芜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因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为基础,人们的国家制度,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象过去那样做得相反。”
鉴于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如此经典论述,加之,历史唯物主义又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在研究和探讨经济学问题的过程中逐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而经济学所讨论的对象或内容在根本上就是物质生产,物质实践,所以,在中国当代哲学界,学者、专家们普遍认为,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实践论范畴内,所谓实践,就是人的这种物质实践,即一种创造物质财富、获得实际利益的活动,因而,所谓从实践出发来说明一切,解释一切,实际上也就是“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说明一切,解释一切。
“实践美学”之所以把实践仅仅理解和规定为一种物质实践,没有从审美活动的实际出发,再提出并确认一个审美实践,就在于,固然一方面,它是在自己20世纪五、六十年代提出的“客观美学”基础上发展和延伸起来的,它不能正确地理解美,从而,它也就不大可能看到美与实践之间的实际联系和关系,这种情况,必然影响和损害到它对实践的进一步具体的认识和深入理解;但是另一方面,它显然也没有超出我们上述现行的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对实践的片面认识或狭隘说词。试想,拘泥于现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机械地、教条主义地运用和对待现行的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怎么可能合乎实际地提出并确认一个“审美实践”的概念或命题呢?
“实践美学”背离实际,绝不是什么马克思主义的!从20世纪五、六十年代机械地、教条主义地运用和对待马克思的唯物主义“认识论”或“反映论”,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机械地、教条主义地运用和对待现行的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实践论”,它一路走来,实在是一错再错,问题多多,它哪里还有什么半点马克思主义的味道和气息呢?
三
机械、教条主义地运用和对待马克思主义,不能解决美是什么以及审美如何可能等的美学基本问题,信捷职称论文写作发表网,这就给人们造成错觉,似乎马克思主义不行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当代美学研究中无能为力,不能有所作为。而以此错觉为基础,自20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在中国当代美学研究中就逐渐出现了一种热衷乃至迷信西方现代哲学,淡化、疏离乃至遗弃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倾向,而20世纪九十年代所形成的以杨春时等为代表的“后实践美学”,实际上就是一个鲜明地体现了这一基本倾向的典型代表。
杨春时把自己的美学叫“生存美学”或“超越美学”,并多次声称,他美学理论的哲学基础是“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意义论哲学”。然而,他所谓的这个“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意义论哲学”是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呢?对此我持否定态度。
杨春时在《现代意义论哲学论纲》中曾讲:“现代西方意义论哲学的要害是非实践性。由于脱离了人类历史实践来谈论存在的意义问题,它蒙上了一层主观唯心主义色彩。但是,哲学史并不是偶然的谬误的堆积,在荒谬的形式后面,深藏着哲学历史发展的成果。由古代本体论哲学到近代认识论哲学再到现代意义论哲学,标志着人类理性认识的深化、发展。因此,摆在我们面前的重要任务就是撷取哲学历史发展的合理成果,建立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意义论哲学。肇始于19世纪中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也将超越其‘古典形态’,接受现代化的洗礼,发展到意义论哲学阶段。实践观点是改造西方现代意义论哲学、建立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意义论哲学的关键。人类实践活动是创造主体性世界,赋予世界以意义的根据。人类实践历史发展,是意义世界深化、发展的根本动力,意义从根本上说是实践创造的产物。在实践论的基础上,才能创立合理的现代意义论哲学。”⒇
应承认,杨春时对西方现代意义论哲学的分析和批评是准确的,深刻的,他关于用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论来批判地改造西方现代意义论哲学,以建立一种“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意义论哲学”的观点和主张更具建设性,既切实可行,也很有意义。因为:一、西方的现代意义论哲学固然是唯心的,是根本错误的,但建构一种“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意义论哲学”还确实不是没有自己相应的生存空间。比如,客观对象作为审美对象具有审美价值、审美意义的这一事实,不就客观地决定了,“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意义论哲学”的提出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具有自己一定的客观现实基础吗?二、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论认为,只有实践才能赋予客观对象与人之间的现实联系和关系,而正是这种现实联系和关系,才使客观对象对人而言具有了价值,具有了意义。试想,如果客观对象与人无关,不具有这种现实的联系和关系,那么客观对象对人而言就是“无”,还谈得上什么价值或意义呢?实际上,我们认为客观对象作为审美对象的审美价值、审美意义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审美实践的结果或产物,就正是基于马克思主义实践论的这一基本观点。世界对人而言存在价值或意义,而这种价值或意义又是由实践来赋予的,那么,用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论来批判地改造西方的现代意义论哲学,以建立一种“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意义论哲学”,不就显得非常自然,切实可行,而且也显然成了一种很有价值、很有意义的事情吗?
但是,因为象“实践美学”一样,杨春时把实践也仅仅理解和规定为一种物质实践,而从物质实践出发根本无从揭示人生存的意义以及人类审美活动的特点和本质,所以,杨春时后来不得已又在实际上干脆放弃了用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实践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