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在日本文化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至今仍然是日本民族文化和日本人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下面是搜集整理的一篇探究道家思想对日本神道影响的论文范文,供大家阅读参考。
神道教(简称神道)是在日本本土原始信仰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古老宗教,作为具有2000多年历史的日本民族宗教,神道在日本文化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至今仍然是日本民族文化和日本人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神道在其发展过程中曾大量吸收中国思想文化,佛教、儒家和道家道教都曾对神道产生重要影响。道家道教思想对神道的影响极为深远,有学者指出,在神道的原始形态中,就已存在道家道教的因素,随着日本神道逐渐理论化,其宗教哲学全面导入中国道教(包括道家)的教理学。①神道全面导入道家道教哲学来建立其宗教理论体系,有一个典型的体现,这就是日本中世(12世纪末—16世纪70年代,相当于镰仓、室町时代)兴起的伊势神道。
一、中世神道革新与伊势神道的形成
佛教传入日本后,在当政者的支持下,迅速发展起来。到了奈良时代(710—794),朝廷直接资助、支持和管理佛教,利用其为皇室、国家和贵族祈福,被称为“国家佛教”。
这一时期的各代天皇都热衷于推广佛教,佛教开始国教化。同时,佛教成为日本天皇制的精神支柱之一,在日本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在日本朝廷一方面建立皇室神道,一方面扶植佛教的背景下,出现了神佛融合的动向。佛教传入时,神道还处于原始神道宗教化的阶段,教理教义不如佛教完备,因而在教义体系上依赖于佛教,9世纪以来出现了“本地垂迹”说。“本地垂迹”说是佛教的理论,意为日本的神都是佛菩萨的化身,佛为“本地”,神为佛的“垂迹”(化身)。“本地垂迹”说利用佛教的释迦现身、普济众生的思想来解释日本神道的诸神,显然,这是一种佛主神从的思想。直至镰仓时代(12世纪末—14世纪30年代),这种佛主神从的神道观都占有支配地位,而日本固有的神道则被淹没了。神道的这种屈居从属地位的状况,成为其以后革新教义、摆脱对佛教依附的动因之一。而伊势神道的形成正是这一教义革新的产物和体现。
伊势神宫(正式名称为神宫)是皇大神宫(内宫)和丰受大神宫(外宫)两宫的总称,始建于4世纪初,是天皇祖神的宗庙,因而成为日本皇室的圣地,受到至高无上的尊崇,每年都要举行神尝祭等一系列例行的重大祭典。以伊势神宫外宫祠官度会氏为代表的外宫,一方面为了谋求与内宫的对等地位,另一方面为摆脱对佛教的依附,谋求神道的独立,同时适应当时存在的尊神排佛的意愿,开始重新探索神道教义,最终创立了伊势神道。伊势神道试图摆脱对佛教的依附而建立自己独立的神道教义,但由于它自身缺乏逻辑化、体系化的思想,所以最终还是不得不从那些成熟的思想体系如佛教思想、五行思想和道家思想中借取哲学理论来建立其教理教义,而对伊势神道影响最大的是道家思想。《大元神一秘书》是一部记载伊势神道着述中引用各种典籍情况的书籍,有学者根据此书统计显示,引用道家典籍的频率占有绝对多数,特别是《河上公注老子》《老子述义》等书引用最多。
集中体现伊势神道神学理论的经典是神道五部书,即《御镇座次第记》《御镇座传记》《御镇座本记》《宝基本记》和《倭姬命世记》都是伊势神宫外宫祠官度会氏假托古人所作,大致成书于镰仓中期(12世纪70—80年代)以前。
从神道五部书中可看到伊势神道对道家哲学思想的吸取。
二、以道家之“道”论证神道之“神”
伊势神道承袭《古事记》和《日本书纪》的神学宇宙观,认为神产生于“天地未剖,阴阳不分”的“混沌”。如上文所述,这种观念本来就是道家的,而伊势神道对道家宇宙论的吸收和利用则更加自觉和鲜明,其关于神的形成和性质的基本理论,是借助道家思想建立起来的。它明确地将神道与佛教相区别:“神道则出混沌之堺,归混沌之始。三宝则破有无之见,佛实相之地。
神则罚秽导正源,佛又立教令破有相。”
显然,伊势神道试图从根本上确立自身的教义基础,以摆脱对佛教理论的依赖,即冲破“本地垂迹”说的限制,取得独立地位。而它所寻找到的、用以与佛教相抗衡的基本理论,正是道家道教“混沌”的宇宙生成论。伊势神道的信仰者“神人”(这是《庄子》中称呼得道者的特殊用语)秉持一种“守混沌之始,屏佛法之息,崇神只”的基本原则。
伊势神道的创立者度会氏将伊势神宫外宫祭神丰受大神与《古事记》和《日本书纪》中记载的开天辟地之初从混沌世界中最早产生的天御中主尊、国常立尊两位神相糅合,建构了国常立尊——天御中主尊——丰受大神这一三位一体的新神只体系,即天御中主尊、国常立尊和丰受大神(止由气皇太神)是一个神的三种形态。
关于神的产生和作用,伊势神道完全运用道家的宇宙论加以论证:“盖闻天地未割,阴阳不分以前,是名混沌。万物灵,是封名虚空神。亦曰大元神,亦名国常立神,亦名俱生神。希夷视听之外,氤氲气象之中,虚而有灵,一而无体。故发广大慈悲,于自在神力,现种种形,随种种心行,为方便利益。所表名曰大日孁贵,亦曰天照大神。
为万物本体,度万品。世间人儿,如宿母胎也。
亦止由气皇太神、月天尊,天地之间,气形质未相离,是名浑沌,所显尊形,是名金刚神。生化本性,万物惣体也。金则水不朽、火不烧,本性精明,故亦名曰神明,亦名大神也。任大慈本誓,每人随思。雨宝如龙王宝珠,利万品如水德,故亦名御气都神也。金玉则众物中功用甚胜,不朽不烧,不坏不黑,故为名。无内外表里,故为本性。”
神产生于天地开辟、阴阳二分之前的“混沌”或“浑沌”,如上所述,这种观念承袭自《古事记》和《日本书纪》。“混沌”或“浑沌”是道家哲学的重要概念,体现在宇宙生成论上,是指宇宙创生之前的状态,《老子》有“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老子·二十五章》,下引《老子》仅注章名)的说法,这是道家乃至整个中国古代哲学解释宇宙生成的一个重要且有特色的思想。
⑥文中描述国常立神是“希夷视听之外,氤氲气象之中,虚而有灵,一而无体”,有学者指出,此句出自《老子述义》序,其引文曰:“大象无形独立阴阳之首,玄功不宰成天地之先。生万物而莫测其终,妙万物而莫知其始。希夷视听之外,氤氲气象之中,虚而有灵,一而无体。”
这段话是《老子述义》序作者(当为唐贾大隐)对老子思想的解释,而度会氏则运用其中的文句来构筑其关于神性的理论,深刻地融摄了道家的哲学理论。直接引用的虽然是《老子述义》,但渊源当然还是在《老子》。《老子》十四章云:“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老子》说“道”是通过视、听、搏等不能把握的“夷”“希”“微”,伊势神道则曰神是“希夷视听之外”;《老子》说“道”是“无状之状,无物之象”的“惚恍”,伊势神道则曰神是“氤氲气象之中”,《老子》说“道”是“混而为一”,是“不可名”的“无物”,伊势神道则曰神是“一而无体”,有“虚空”之性。
另外,“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沌”(“沌”疑为“沦”)一句,亦引自道家典籍《列子》。《列子·天瑞》有云:“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沦。浑沦者,言万物相浑沦而未相离也。”
通过上述引文对照可见,伊势神道对神的理解与道家思想有密切关系,甚或其神观就是按照道家的宇宙论建立的。不过应注意,在伊势神道对神的描述中,有一点似乎对道家思想作了改造,这就是它认为神是“虚而有灵”,即是说神不仅是“虚空”,而且有“灵”、有“神力”,那个使万物“尊”、天文地理“存”的“神明之道”,是由神的三面宝镜而显现、产生的:“天地开辟之后,虽万物已备,而莫昭于混沌之前。因兹,万物之化,若存若亡。而下下来来,自不尊。于时,国常立尊所化神,以天津御量事,地轮之精金白铜撰集,地大水大火大风大神变通和合。铸造三才相应之三面真经津宝镜。故铸显神名,曰天镜尊。其时,神明之道明知明现,天文地理以存矣。”
“天地开辟之降,虽万物已备,而莫照于浑沌之元。因兹,万物之化,若存若亡。而下下来来,自不尊。于时,国常立尊所化神,泛形于天津水影。以天御量事,真经津宝镜三面铸表,寔是自然之灵物,天地感应,当此时,神明之道明,而天文地理以自存者也。故镜为作神名,号天镜神尊,其缘也。”
道家的“道”,没有鲜明的神格特征。应当说,这种有灵有神的思想以及宝镜的神学隐喻更接近道教,但从哲学层面上讲与道家是相通的。实际上,“神明”也是道家的一个重要概念。在文本和思想上,上引文字仍与道家相联系。有学者指出,其中“虽万物已备,而莫昭于混沌之前”一语当出自《老子述义》,其文曰:“有生于无,无,道也。一在有无之间,对道为有,对天地为无,即德也。惟道德之寥廓,人物之有,待形虽生灭,神固常在。故列子等说,混沌未离,即称万物已备,则万物之性昭于混沌之前,不可万物之生始于开辟之后,理必然矣。”
而“若存若亡”的词句,则取自《老子》四十一章:“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国常立神的“表”,是天照大神,也是止由气太神,而这两位神具有不同的神性:“天照太神则主火气,而和光同尘。止由气太神则主水气,而万物长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