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想象的理解与应用的哲学基础论文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8-10-02

  从麦斯麦手拿磁铁给病人催眠,弗洛伊德引导病人自由联想,到荣格从其自身的心理体验发展出积极想象技术,形成了探索无意识方法的演变轨迹。积极想象是意识与无意识直接进行沟通的重要技术。运用该技术进行心理分析,将增强人的自我认识和心理健康。荣格分析心理学者发展了积极想象技术及其应用,虽然存在一些争议,但对于心理治疗的理论与实践均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1 什么是积极想象

  1.1 积极想象的含义

  “active imagination”被译为“积极想象”或“主动想象”,来源于荣格的自我分析体验。荣格(Jung,1969)在《超越功能(The Transcendent Function)》中第一次提到积极想象的话题与操作方法,提出具有象征意义的意象是从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对立中涌现的;在塔维斯托克讲演中,荣格第一次用“积极想象”命名该方法:“积极想象意味着意象有自己独立的生命,意味着象征性事件的发展有其自身的逻辑根据。当然,这只是在你的意识和理性对此不加任何干涉的条件下才有可能。积极想象开始于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起点上……当我们全神贯注于头脑中的一幅图景时,它会开始动起来,意象会变得更丰富,还会变化发展下去……如果我们……小心地不去干涉事件的自然进程,我们的无意识就会产生出一系列意象,完成一个完整的思维过程(荣格,1986/1991)。”荣格强调积极想象中无意识的自发性、自主性和意识的积极性、主动性,意识不加干涉地主动觉察无意识自主且自发的活动,是积极想象的关键。

  荣格(Jung,1969)认为,意识的态度是片面的,其排斥或压抑的内容便处于无意识之中(包括个人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因而无意识对意识具有补充或补偿的作用,意识与无意识的统合才构成完整、健全的心灵,于是,消除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分离(separation)便成为治愈心灵之道,通过积极想象,无意识内容显现、赋形,创造性意象在意识与无意识的对立之中涌现,并被整合到意识领域,意识因而得以扩展和丰富,心灵便获得整合。

  1.2 积极想象发生的前提条件

  运用积极想象技术需要满足一定条件。笔者综合前人的描述,将其归纳为三方面。

  首先,充分发展的意识自我。只有意识自我的独立性和现实感发展得足够好,既能与无意识高度卷入又不被其控制(Jung,1969),其分化水平达到与无意识平等面对,才能进行积极想象(Colman,2006)。而关于如何获得这样的自我功能,Fordham(1967)从客体关系角度分析认为,充分发展的意识自我根植于与足够好的母亲形成的早期经验,Bovensiepen(2002)也认为,在早期母子互动中如果没有发展出形成象征意象的心理功能,自我发展不够完善,就难以进行积极想象。他们均强调良好客体关系的形成对发展意识自我及积极想象能力的重要性。

  如果自我发展不良,那么,面对积极想象中涌现的大量无意识内容,自我便可能面临分裂的危险。从危险程度看,轻则积极想象未产生积极的效果,想象者只是陷入情结中不能自拔;重则想象者沉迷于意象的美感,却无法发现其意涵并加以整合;而最大的危险是,无意识涌现的强烈情感、冲动淹没了弱小的意识自我(Jung,1969)。鉴于此,积极想象只适宜自我发展良好的人。

  第二,意识状态的弱化与接受力的扩展。荣格(Jung,1969)强调,他所使用的积极想象方法“包含了一种转换意识的特殊训练”。对此,Cwik(1995)提出的“意识自我接受力(ego receptivity)”概念可以加以解读。这种状态的意识自我扩展了接受力,超出惯常的认知思维,能够接收来自无意识的各种形式的身心体验,意识尊重无意识的“独立生命”,不用理性和逻辑加以干涉,只是清醒地观察无意识的发生、发展,并从中获得觉知与领悟。

  第三,清醒的意识觉察。积极想象过程中,自我的意识资源分配成两方面,一部分参与意象的变化发展,另一部分清醒地观察整个过程。所以积极想象不是睡梦,因为梦中的意识通常没有觉察力;也不同于幻觉或白日梦,因为这时的意识是消极的、被动的、不作为的。荣格(1968/1991)认为幻想是虚构的产物,只停留在个人性的和意识倾向的肤浅层面,但积极想象中的意象则来自心灵的深层领域。

  1.3 积极想象的操作

  荣格用三个德语动词来描述积极想象发生的过程:Gescheheulassen(让它发生),Betrachten(去思考、去孕育)和Sichauseinandersetzen(正视自己)(Humbert,1988),三个词言简意赅地描述了无意识自主发生,且意识积极主动地与无意识进行对视的活动状态。有研究者对积极想象的操作也做了更细致的描述,如von Franz(1978)将其分为(1)清空意识中的思绪;(2)唤醒无意识的幻想;(3)赋予无意识幻想以某种表达形式;(4)与这些无意识内容进行对话。Johnson(1986)强调意识自我要积极主动地参与。申荷永(2004)认为可分为五部分:首先关注被引发的情绪状态直到出现意象,即把无形的情绪意象化;然后观感这个意象;将内在意象赋予外化的表现形式;赋予意象以意义;付诸意义于生活。这五个步骤将心理与行动,意象与生活联系了起来,突出了心理意义的现实化,是对前人看法的一种发展。

  2 积极想象的扩展性理解与应用

  2.1 心理分析情境中的积极想象

  荣格描述的积极想象是个体的心理活动。但一些心理分析家把积极想象与心理分析情境中医患之间发生的移情、反移情现象进行了综合理解,这种视角促进了医患心理关系的理解和处理,也拓展了对积极想象的理解和应用。

  Davidson(1966)首次提出,心理治疗情境下的移情可视为积极想象,他认为,治疗过程中,治疗师的作用就如同个人积极想象中的意识自我,既能提供空间允许病人自由表达心理内容,又能跟病人一起卷入这些内容,于是,心理治疗过程就成为“生动的积极想象”过程。Schaverien(2007)则把积极想象包含于移情之中,认为,通过训练,分析师有能力分配心理功能,一部分用于清醒的观察,另一部分则参与病人的心理内容,与病人建立连接,意象便可以从医患两人共同的无意识中产生。他还进一步推演,认为反移情也是积极想象,是扩展病人内心体验的特殊方式。而Kittel(2008)则认为病人的积极想象是其移情的动力。可见,移情与积极想象之间的关系并非清晰确定,但如果治疗师作为一个积极主动的因素,能以积极想象的方式参与到与病人的移情、反移情关系中,那么,无论是积极想象促动移情,还是移情引发积极想象,治疗师都可以从中觉察到有效的信息和时机,处理好交互动力关系,促进治疗进程。正如Cwik(2011)所理解的,“在心理分析情境下,医患之间发生的多重相互作用动力模式中将涌现出新的心理活动产物,而治疗师的意识自我可以将其捕捉到并恰当地反馈给病人。而在此过程中发生的反移情就成为了积极想象。于是,积极想象便提供了一种理解医患之间移情、反移情关系的范式。”Cwik(2006)还认为,由于督导师与被督导人也构成了交互作用模式,督导师本人进入类似积极想象的状态以便卷入被督导的内容,所以督导师对于被督导人的作用就像是积极想象中的意识自我的作用。于是,心理案例督导也是一种积极想象活动,可以探索原始治疗状态下和目前督导情境中所发生的心理活动。

  2.2 积极想象的多种运用形式

  有学者还发展了积极想象技术的运用形式,当积极想象中意象呈现后,便用某些艺术形式来表达,如雕塑、写诗、视像、音乐、舞蹈、运动、仪式和沙盘游戏等(古丽丹,2004)。循着这种思路,近年来很多学者还做了更多尝试,均获得了较好效果。Molton(1996)提出祷告诗(prayer-poem)方法用于精神现象的研究,并用积极想象推进诗歌意象的发展,达到对深层意义与价值的领悟。Skar(2002)运用积极想象及游戏疗法,发现病人的即兴音乐创作能加深意识与无意识的对话以及医患之间的关系。Bacon(2007)探讨了在治疗性和创造性条件下,集中注意与积极想象之间会相互加强。Marty(2008)发现,以团体方式运用积极想象可以使个体向集体维度和人际维度打开想象空间,参与者的个人动力便得以创造并形成更广大的心理领域,而这反过来又促进了个体的积极想象。Dougherty(2010)发现,与病人做心理分析时,积极想象过程中意象激发的体验可以使病人发现深藏在情感之中的意象,而意象对分析过程能起到促进作用。这诸多应用方式表明了积极想象技术的灵活性和兼容性,以及超出具体技术范畴的方法论意义,同时也促进了积极想象技术自身的发展。

  2.3 身体因素与积极想象

  在执业早期,荣格就注意到,他能够通过身体姿势与他不善于言语表达的病人进行交流(Jung, 1989/2009)。近年来,身体和动作(movement)作为积极想象的形式引起了分析师的注意,进而,身体在心理分析中的作用也受到了关注,“逼真动作(authentic movement)技术”作为一种积极想象的形式,是指把注意集中于身体来体验身体水平上经历或表达的无意识,治疗师鼓励病人注意任何身体感觉、意象或感受,便可以觉察到意象、躯体记忆和相伴的感受,达到意识与无意识的信息交流,并且,治疗师可以利用躯体形式的反移情(包括意象、情感和直接的躯体反应)作为对病人的理解和反应(Wyman-McGinty,1998)。

  Ramos(2004)主要采用积极想象技术治疗癌症、心脏病,当患者想象中出现意象时,治疗师便引导患者集中注意身体患处,并描述随之发生的内心意象的变化,以此达到病状减轻或治愈的疗效。她将案例写成书《身体的心灵:通往身心整合的荣格式途径(The Psyche of the Body: A Jungian Approach to Psychosomatics)》。Monte(2010)还描述了以身体为中心的心理分析情境和过程,以及移情的性质和身体反应特征。这些研究都有助于治疗师理解心理分析中身体的作用。

  早在上世纪初,荣格心理分析家罗伯特·伯尼克(Bosnak,1993/2007)就关注了身体在心理分析中的作用,发展了梦意象体现技术(Embodied Dream Imagery),该技术将身体作为媒介,使积极想象身心合一。运用梦意象体现技术进行积极想象的过程中,治疗师对病人做一定程度的引导,对积极想象的起点和节奏有一定的控制,因而罗伯特·伯尼克(Bosnak,1993/2007)将其命名为“限定性积极想象”,并在他的著作《探索梦的原野》中系统地讲述了该技术。而其工作原则可概括为:①按积极想象的工作原则,感受自发产生的无意识内容。②关注身体的感受。通过身体的体验与病人直接沟通。③转换技术,对梦中他人或它物“设身处地”的体验。④对消极内容的提炼。⑤对立整合,即多种身体感受的同时体验(冯建国,陈侃,2008)。陈侃(2008)基于梦意象体现技术,结合心理分析基本理论与中国思想文化,发展出“梦意象物化体验”技术。她用庄子的物化思想,将梦意象体现技术中的转换技术发展为物化体验技术,强调在角色转换之后物我、他我之间界限的消融,达到合二为一的体验状态。这些研究都是对积极想象技术的深入探索,更是对心理分析的深入理解。将身体及其动作纳入心理分析范畴,事实上已经形成了身心整合的理念。

  2.4 积极想象技术与类似技术的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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