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个民族具有商业传统,早在唐代丝绸之路上的来往商人,蕃客就占重要地位。回族形成后,在黄土高原上北和蒙古、西和青藏牧区接壤地区,即甘青宁黄河上游走廊地带,依靠农牧产品贸易,即所谓“茶马贸易”,善于从商的回族得以发展,所以现在最大的回族聚居区还是在宁夏回族自治区和甘肃的临夏回族自治州。
回族现在通用汉语。海上和从中亚移入的穆斯林什么时候和怎样失去他们原来的语言已经难说。有人认为商人和军队中妇女较稀少,所以为了繁衍种族,势必和当地妇女通婚,由母传子,改变了民族语言。经商也应当是他们必须掌握当地语言的一个原因,何况回回一般是小聚居、大分散的格局和汉人杂居。在语言和生活各方面和汉族趋同是很自然的社会结果。但是他们坚持伊斯兰教信仰,用以在汉族的汪洋大海中保持和加强自己的民族意识。他们一般的习惯是回族可以娶汉族妇女,嫁后须信仰伊斯兰教。回族妇女不嫁汉人,除非汉人改信伊斯兰教,成为回族成员。
清代满族并没有轶出过去进入中原的北方民族的老路。这是大家记忆犹新的历史,可以不必在此多说。我在解放前的确没有听到过语言学家罗常培、文学家老舍是满族,他们都是在解放之后才公开他们的民族成分的。当然,我们这些汉人和他们相处时并不会感到我们之间有什么民族差别。在没有公开他们的民族成分之前,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满族。这又说明了在一体的格局中多元还是顽强地存在。
北方诸非汉民族在历史长河里一次又一次大规模地进入中原农业地区而不断地为汉族输入了新的血液,使汉族壮大起来,同时又为后来的中华民族增加了新的多元因素。这些对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都起了重要的作用。我在本文中只能作出上面简单的叙述,指出它的梗概而且。
八、汉族同样充实了其他民族
在我国古代民族中,除了月氏、乌孙、匈奴、突厥等民族的大部或部分迁居他国外,绝大多数的民族部长期在中华大地上居住,他们之间的交流和融合是经常的。上节里我着重讲了在不同时期汉族曾融合进了为数众多的其他民族成分。在这一节里,我要略述汉族融合到其他民族里去的情况。
汉族被融合入其他民族主要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迫的,有如被匈奴、西羌、突厥掳掠去的,有如被中原统治者派遣去边区屯垦的士兵、贫民或罪犯;另一种是由于天灾人祸自愿流亡去的。这两种人为数都很多,有人估计“匈奴有奴隶约30万,约占匈奴人口的七分之一或五分之一”4,有人估计“匈奴有奴隶50多万,占匈奴人口的三分之一”5,这些奴隶主要是汉人,也有西胡、丁零等族。永初三年(109年)南匈奴曾一次“还所钞汉民男女及羌所掠转买入匈奴中者合万余人”6。
西汉时,侯应曾列举十条理由反对罢边塞、毁长城,其中的第七条是:“边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时有亡出塞者。”可见当时时有汉人自愿逃亡匈奴游牧区。东汉末年,仅逃亡到乌恒地区的汉人就有10万多户。西晋亡后,中原板荡,汉族人民逃亡辽西、河西、西域和南方的人很多。据《晋书·慕容廆传》:“时二京倾覆,幽冀沦陷,廆刑政修明,虚怀引纳,流亡士庶众多襁负归之。廆乃立郡以统流人,冀州人为冀阳郡,豫州人为周郡,青州人为营丘郡,并州人为唐国郡。”流人之多可以想见。
移入其他民族地区的汉人很多就和当地民族通婚,并且为了适应当地社会生活和自然环境,也会在生活方式、风俗习惯等方面发生改变,过若干代后,就融合于当地民族了,比如,在公元399年在吐鲁番盆地及邻近地区建立的麴氏高昌国原是一个以汉人为主体建立的国家。这些汉人是汉魏屯田士兵和晋代逃亡到这地区的人的后裔。正是《魏书·高昌传》所说的“彼之氓庶,是汉魏遗黎,自晋化不纲,因难播越,世积已久”。当时这个高昌国的人胡化已深,如《北史·西城传·高昌传》所说:“服饰,丈夫以胡法,妇人裙襦,头上作髻。其风俗政令与华夏略同。……文字亦同华夏,兼用胡书,有《毛诗》、《论语》、《孝经》,……虽习诵之,而皆为胡语。”麴氏高昌国存在了141年,曾先后臣属于北方游牧民族柔然、高车及突厥。公元640年为唐朝所征服,设西州。公元866年回鹘占领西州,从此长期受回鹘统治,当地汉人的后裔就融合于维吾尔族了。同时生活在天山以南各个绿洲操焉耆——龟兹语(吐火罗语)和于阗语的属于印欧语系诸民族也先后融合于维吾尔族。
又比如:在战国时,楚国的庄蹻曾率数千农民迁居于云南滇池地区,自称滇王。其后,汉晋时期均曾派汉人进入云南,但明朝以前迁入云南的汉人大都融合了当地各民族了。迁居于大理洱海地区的汉人成了白族中的一个重要部分。
我们过去对于历史上民族之间互相渗透和融合研究得不够,特别是对汉人融合于其他民族的事实注意不够,因而很容易得到一种片面性的印象,似乎汉族较杂而其他民族较纯。其实所有的民族都是不断有人被其他民族所吸收,同时也不断吸收其他民族的人。至于有人认为经济文化水平较低的民族必然会融合于经济文化较高的民族,也是有片面性的,因为历史上确有经济文化水平较高的汉人融合于四周的其他经济文化较低的民族。民族间相互渗透和融合过程还是应当实事求是地进行具体分析。我在这里特地加上这一节,目的就是要指出,在看到汉族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大量吸收了其他各民族的成分时,不应忽视汉族也不断给其他民族输出新的血液。从生物基础,或所谓“血统”上讲,可以说中华民族这个一体中经常在发生混合、交杂的作用,没有哪一个民族在血统上可说是“纯种”。
九、汉族的南向扩展
早在春秋战国时代,作为汉族前身的华夏族,其势力已经东到海滨,南及长江中下游,西抵黄土高原。这个核心的扩展对周围的其他民族,即当时所谓夷蛮戎狄,采取了两种策略,一是包进来“以夏变夷”,一是逐出去,赶到更远的地方。匈奴分南北两部,北匈奴走了,南匈奴化了,是具体的例子。北匈奴沿着直通中亚和东欧的大草原走出了后来中华民族的范围,其他民族能走出这个范围的不多。很可能早期居住在山东半岛上的“东夷”,有部分渡海出走,或绕道东北进入今朝鲜半岛和日本群岛。但绝大多数的非汉民族不受融合的只有走到汉族所不愿去居住的地方,大多是不宜耕种的草原和山区。有些一直坚持到今天,在中华民族的一体中保留了他们的民族特点,构成多元的格局。
这个过程如果要作历史的回顾,一直可以推到三皇五帝的传说时代。被认为是汉族祖先的黄帝,就曾在黄河北岸和炎帝和蚩尤作过战。炎帝后来被加入了汉族祖先之列,所以现在通常认为中华民族是“炎黄子孙”,蚩尤在传说中却一直被排斥在“非我族类”之中。但是他所率领的“三苗”却还有人望名构史地和现在的苗族联系了起来。这固然是牵强的推测,但蚩尤之后有一部分被留在汉族之外却可能是事实。
从考古的资料来说,如上所述,长江中下游在新石器时代和黄河中下游一样存在着东西不司的文化区。从山东中南部到徐淮平原的青莲岗——大汶口文化(前5300~前2400年)是有近3000年历史的相当发达的农业文化,这使人联系到史书上所称的东夷。在东夷中无疑还包含着不同的族团。东夷是殷商的先人,当他们被西方来的羌人之后的周人击败后,部分和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