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的劫魂运动(2)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9
「委屈而羞辱的愤怒之中」,没有「生命的感觉」。[33]那些劫魂者「理性思维是不一致的,在策略上是不慎重的,在实践上是不可靠的,信捷职称论文写作发表网,」,他们「肆无忌惮地破坏信任」,「先把一个人作为最坏的罪犯加以贬斥和侮辱,随后又在……最高的关怀之中信任他。」[34]「迫使他们靠行乞或是犯罪活下来」。[35]「我们的民族的精英」被「降到同样的底层」,[36]还要承受多数对少数施加的「最残酷的压迫」,最终这种压迫「会扩大到远为更多的人的身上,而且几乎会比我们所能畏惧的单一的王权统治更加残暴得多。在这样一群群众的迫害之下,每个受害者就处在一种比在其他任何的迫害下都更为可悲的境地。在一个残暴的君主统治下,他们可以得到人们的慰藉和同情以减缓他们创伤的刺痛,他们可以得到人们的称赞,在他们的苦难中激励他们高洁的恒心。但是那些在群众之下遭受到伤害的人却被剥夺了一切外界的安慰。他们似乎是被人类所遗棄,在他们整个物种的共谋之下被压垮了。」[37]我不知道,哪里还能找到更恰当的话来形容被劫去了灵魂的一代精英的悲惨命运了。

    他们为之奉献出青春、生命、甚至灵魂的那场革命伟业呢?除了下面所描绘者,难道还会有其他的面目吗:既然「一个伟大的人,往往难以对抗多数人的卑下」,那么,任何所谓的伟大事业也「往往会因为那些为之服务的人们本身的卑下而变得不再伟大。」[38]更何况劫魂者们「就在已经干下了的或正在筹划之中的行刺、屠杀和抄家中间,形成了对未来社会的良好秩序的种种计划。」[39]值得尊敬的韦君宜先生以及她所属於的那一代民族精英在「列宁的两种方式,其一,用教育的方法,其二,用军事纪律,及一套反复灌输的公式,至少用比爱国口号更有力的公式」之下,被劫去了直到垂暮之年才被主人重新召回的灵魂,和群众一起被「消灭独立思想,……变成了一股臣服於权力的力量。」[40]「他们自己已经肮脏得无可再肮脏,不幸得无法更不幸,他们似乎再也不在乎社会的脸面,也不在乎是凶是吉或是祸是福。」[41]他们已经成为特殊材料制成的共产党员,有著钢铁一般坚强的意志,组成了钢铁洪流,高唱着「我们的队伍向太阳」。他们已经不须也无意抬头寻找太阳和光明,因为他们自豪地拥有人间最亮的肉身红太阳,它的光芒必将普照全世界。他们已经无可失去,也不想再获得,只是急切地等待着党的命令,准备对万恶的旧社会发起前赴后继的致命攻击,梦想着,並坚信一定会,为困难深重一无所有的中国人民带来万事如意幸福美满的人家天堂。

    那股朝气蓬勃的浩浩清水,再也不复纯净透明,再也不会有曲折摇曳活泼披荡的波棱涟漪,来映射回答五彩缤纷的阳光。它已经被成功地锻炼成火红的火山熔岩,混拌成铁灰的泥石流。夹带着火热的岩浆,坚硬的巨石,混杂着鲜血和泪水,裹携着尸体和枯骨,必将冲垮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阻碍,冲开通向美好未来的大门。

    上帝啊!你是否看见了人间的这幅场景?!这已经超出了凡人的感情和理性,请你判断吧!

    我已经引用了不少埃德蒙·柏克的意见,他是我钦佩的真正的思想家。请允许我再次引用他的一段充满着优雅的感伤情调的话,以结束不愿再写下去的本文:「啊!是什么样的革命!我必须要有怎样的一颗心,才能不动感情地观照那场昇起和那场没落!……我们永远、永远再也看不到那种对上级和对女性的慷慨和效忠,那种骄傲的驯服,那种庄严的服从,那种衷心的部曲关係. ……生活中所有美妙的帷幕全都被粗鲁地撕掉了。……」[42]


註:

    1,Paul Tillich, Dynamics of Faith(New York,1958)。 此书中译本《信仰的动力》,鲁燕萍译(台北:桂冠,1994)。引用时註明中译页数,略据原文改动。Paul Tillich著作最新最好的中文选本,见《蒂里希选集》,何光沪选编(上海:上海三联,1999)。亦请参看Karl Loewith, Wissen, Glaube und Skepsis (Goettingen,1962)。此书由余国良兄惠赐,谨致谢忱。

    2,「劫魂」乃至本文不少看法都受到孔飞力教授(Philip A Kuhn)《叫魂: 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中译本,上海:上海三联,1999)的启发。孔教授将「叫魂」译作soulsteal(er),实际上是对档案中「叫魂」的意译,未必尽达其意,却极传其神。窃以为,「叫魂案」与「整风运动」有相通之处,而后者更为强暴,故由「叫」、「盗」而思及「劫」。陈兼、刘昶先生的中译本,实为近年来中译界罕见佳构。有关引文一据中译本。

    3,关於信仰的道德形态,见《信仰的动力》,页57~60。

    4,参张灏教授〈重访五四──论五四思想的两歧性〉,载《开放时代》1999 年2期,页5~19。

    5,见《季羡林自传》(南京:江苏文艺,1996)第二辑,〈怀念胡也频先生〉及〈我的老师董秋芳先生〉。

    6,大陆学界向来以为夏鼐先生为中国学者研习埃及学之第一人,或指夏先生为专攻?

    7,杜正胜〈史语所的益友沈刚伯〉,载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所印行《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所七十周年纪念文集》(台北:1998),页424。此书承王汎森教授惠赐,谨致谢忱。

    8,逯耀东〈「量才适性」的沈刚伯先生〉,载《且做神州袖手人》(台北:允晨,1989),页35~36。

    9,原信影印件载王汎森、杜正胜编《傅斯年文物资料选辑》(台北:傅斯年先生百龄纪念筹备会,1995),页223~225。

    10,引近刊邓之诚先生日记片断,不仅以为谈助,更可见「爱国」两字之力量。「晨往女体育馆注射防鼠疫针,不往者为不爱国。予恐被不爱国之名,蹒跚而往,则人员拥挤,皆恐被不爱国之名者。排队鱼贯而入,始得针证而归,亘一小时。」(《万象》第一卷第三期,沈阳:辽宁教育,1999年3月,页102)其时虽晚至抗美援朝,固可说明问题也。

    11,见张灏教授〈新儒家与当代中国的思想危机〉,载《幽暗意识与民主传统》(台北:联经,1992),页79~116。

    12,《信仰的动力》,页56。

    13,ibid,页59。

    14,ibid,页6。

    15,ibid,页8~9。原文作ecstatic,中译原作「忘形」。

    16,Isaiah Berlin, Russian Thinkers(Penguin Books,1994)。彭淮栋中译本《俄国思想家》(台北:联经,1987),页255以下。

    17,《信仰的动力》,页1~2,8~9,12~17。

    18,《我对年轻人说》,页5~8,27~31。

    19,Thomas Kuhn, 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关於《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大陆(上海:1980)和台湾(台北:1985)两个中译本,参罗志田教授的意见,见氏著《再造文明之梦──胡适传》(成都:四川人民,1995),页216,註1。

    20,《叫魂》,页153。

    21,Edmund Burke, Reflections on the Revolution in France。何兆武、许振洲、彭刚的译本不尽如人意,《法国革命论》(北京:商务,1998),页256。

    22,《叫魂》,页288~289,295。

    23,ibid,页300,303。

    24,《法国革命论》,页13。

    25,ibid,页158。

    26,ibid,页109。

    27,《俄国思想家》,页291。

    28,ibid,页389。

    29,ibid,页172。

    30,ibid,页139。关於自由主义思想的阐释,参见Pierre Manent, Histoireintellectuelle du liberalisme:Dixlecons(Paris:1987),eng. tras.By Rebecca Balinski, An Intellectual History of Liberalism (Princeton:1996)。

    31,《法国革命论》,页85。

    32,ibid,页62。

    33,ibid,页64。

    34,ibid,页112。

    35,ibid,页91。

    36,ibid,页161。

    37,ibid,页166。

    38,《叫魂》,页63。

    39,《法国革命论》,页90。

    40,Isaiah Berlin,Four Essays on Liberty(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9)。陈晓林中译《自由四论》(台北:联经,1986),页93。

    41,《叫魂》,页162。

    42,《法国革命论》,页10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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