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语言的狂欢化色彩。从小说标题来看“第二十二条军规”,既然是军规,应该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作为军官或者将士的话语也应该具有相当的严肃性。但是整部小说的话语却充满了悖论,嘲讽,且口语化,粗俗化的色彩很浓,这就从语言上消解了官方文化。这和狂欢节上语言的粗鄙、口语化、方言化有一定的相似性。如“狗杂种”、“他妈的”、“臭裱子”之类的低俗语言随处可见。这里没有军队的严肃,有的只是以夸张的语言和荒诞的行为来对严肃理性的消解。如约塞连,这位被授予奖章并提升为中尉的军人,本该遵守军规,为了祖国而英勇战斗,但我们看看约塞连的表现:当他了解“第二十二条军规”的实质后,他说“它订得真是简单明了至极”,“各部分配合得好极了”,“还具有椭圆形的精确”。之后他不仅想尽种种办法逃避战争,而且还“大逆不道”地说:“我抬头一看,就只看人们拼命捞钱。我看不见上帝,看不见圣人,也看不见天使。我只看见人们利用每一种正直的冲动,利用每一出人类的悲剧,拼命捞钱。;[2](P534)当他目睹了斯诺登的死之后,他顿时醒悟“我一直在为我的祖国而战……国家现在没危险了,而我个人却面临着危险,所以现在我要为拯救自己而战。;[2](P535)这些狂欢式的语言,流露出颠覆官方话语、追求一种自由平等的逆反意识,又加之以嬉笑怒骂的形式,营造出一种狂欢的气氛。
最后,狂欢式的笑其形式在小说中的体现。狂欢节的气氛离不开笑,“这种笑是双重性的:既是欢乐的、兴奋的,同时也是讥笑的、冷嘲热讽的,它既否定又肯定,既埋葬又再生。这就是狂欢式的笑。;[3](P14’在《第二十二条军规》中不乏“笑”的场面:约塞连在接受勋章的时候,他竟然一丝不挂地站在队伍里。发奖仪式是严肃、隆重的场合,而约塞连居然赤身裸体领奖,分明是放荡不羁的裹读、轻蔑和反抗。再看约塞连的“怪异行为”:他装病逃进医院,他在食物里放肥皂水造成集体腹泻,他怀疑每个人都想害死他,他背着枪倒着走路……这种种让人发笑的场面,不仅表达了对官方专制文化的反抗,也表达出对自由民主的向往。
以上的分析中,我们看到了作品所带有的狂欢化色彩,但是我们看到的也仅仅是狂欢化的形式:作品中虽不乏对崇高、神圣、理性、权威的贬低嘲讽,不乏诙谐幽默的笑,不乏人物命运的沉浮变幻,但这种嘲讽和笑却并不明快,只是人面对荒诞社会时无力的绝望的含泪的笑,不具有更新和创造的狂欢精神和狂欢力量。小人物的命运沉浮也不具有“加冕—脱冕”仪式所体现的更替精神,他们只是一群受“二十二条军规”所代表的无形社会力量玩弄的“玩偶”。
二、摘下狂欢的面具低泣
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源于中世纪欧洲的狂欢节,信捷职称论文写作发表网,它更强调的是一种群体的狂欢自由。通过极度狂变形戏仿的身体语言释放着一种生命的能量,从而颠覆传统的等级制度,重建对自身和他人的认识。这种狂欢的力量是强大的,足以制约官方话语权的过度膨胀。狂欢精神的核心是“交替与变更的精神,死亡与新生的精神,摧毁一切和更新一切的精神。}}C1]<Pm8>这种狂欢化精神、狂欢力量在《第二十二条军规》中悄然异变。在《第二十二条军规》中看不到一种全民参与的广场式狂欢,看不到人与人之间新的关系建构,对官方话语主动并以有力的挑战、解构和颠覆的程度也很有限。
这里有的,确却地说,只是一个人的狂欢,它不再是一种民间文化对官方文化的反抗,而是官方话语及被其控制了思想的大众对残存反抗势力的侵蚀。约塞连通过放肆的语言、荒诞的行为获得了狂欢式的世界感受,但其狂欢的背后却是深深的苦涩、悲哀甚至是绝望。
在巴赫金看来,“一种是常规的、十分严肃而紧整眉头的生活,服从于严格的等级秩序的生活,充满了恐惧、教条、崇敬、虔诚的生活;另一种是狂欢广场式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充满了两重性的笑,充满了不敬和狠裹,充满了同一切人,一切事的随意不拘的交往。这两种生活都得到了认可,但互相之间有严格的时间界限。;[1](P184)在《第二十二条军规》中:作者首先就给小说安插了一个战争的背景,“二战”本来就是一个阴云密布的时期,在皮亚诺萨岛上执行飞行任务的日子更是充满了恐惧、死亡,让人联想到巴赫金语境中的那个黑暗而严肃的欧洲中世纪。穿插在其间,类似于巴赫金的“第二种生活”应该算是执行完飞行任务和下次飞行任务之间在罗马妓院度假的生活。在这里,可以暂放下执行飞行任务时的恐惧感,找到自己还是活着的气息。约塞连在妓院里通过肉体上的放纵,以肉体最真实的感觉来告慰孤独而悲哀的灵魂。作品用一种蒙太奇的电影镜头,在皮亚诺萨岛和罗马城之间切换。但是约塞连的狂欢缺少了狂欢的力量,并没有体现一种更新和创造的精神,和他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得到重新的建构。无论是在第一个世界里,还是在第二个世界里,他自始至终都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