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西京无太学”争论的思想文化史阐释(2)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11
2 两者各自有独立的功能。三国魏国名臣王朗谈到汉代历史说:“辟雍所以修礼乐,太学所以集儒林,高襟所以祈休祥”;晋朝纪瞻也有基本相同的看法:“辟雍所以班礼教,太学所以讲艺文”。东汉时,辟雍主要的功能是举行养老礼和大射礼。《汉官仪》记载“辟雍去明堂三百步。车驾临辟雍,从北门人。三月、九月,皆于中行乡射礼”。《后汉书》中记载的明帝、和帝、顺帝在辟雍中的活动是举行飨射札、养老礼。《白虎通·辟雍》:“大学者,辟雍,乡射之宫”。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五十九云:“案乡大夫之射,不得在辟雍,而班氏以辟雍为乡射之宫者,乡与飨通,即诗大雅灵台孔疏引韩诗说所为春射秋飨也,依其说,则辟雍为天子大射之宫”。辟雍中的典礼仪式一方面起到教化民众的作用。同时作为皇帝施政礼仪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意识形态建制的一部分,它通过象征性的仪式突出皇权的至高无上。上面引用《续汉志》的资料中三老、五更到辟雍后:“天子迎于门屏,交拜,导自阼阶,三老自宾阶升,东面。三公设几杖。九卿正履。天子亲袒割俎,执酱而馈,执爵而醑。五更南面,三公进供,礼亦如之”。在整个程序中,皇帝处于尊位,从象征尊位的阼阶进礼殿;象征社会生活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只能从宾阶进入礼殿。之后的讲经更是耐人寻味:“飨射礼毕,帝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于前”。皇帝正坐讲经,意味着皇帝即是君又是师拥有对儒家经典的解释权力,经学大师只能如弟子一样听讲问难,丝毫没有一点为君师的特权。
光武帝时戎马未歇,就着手修建太学。顺帝时修缮太学“乃更修黉宇,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几乎每位皇帝都要亲临太学,视察工作,并且给予太学师生各有等差的赏赐,以示优容。太学在东汉的功能主要有一、为政府培养行政人才。“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董仲舒建议在太学设立后得到了实施。通过考试选拔,博士弟子进入行政系统。东汉时随着太学人数的增多,政府从太学选拔人才的路径越来越广:东汉初太学的考试设甲乙两科;质帝时,规定不再分科,岁试只取高第“岁满课试,以高第五人补郎中,次五人太子舍人”。桓帝时,废除了取官的名额限制,以通经多少作为录用迁升的标准,并更定课试办法,两年一试。二、太学是全国的学术中心。这里汇聚了著名的经师讲学论道,赵翼在《陔余丛考》中专门列出“两汉时受学者皆赴京师”条:“经义之专门名家,惟太学为盛,故士无有不游太学者。及东汉中叶以后,学成而归者,各教授门徒,每一宿儒门下著录者至千百人。由是学遍天下”。汉灵帝熹平四年(公元175),议郎蔡邕、张训等正订六经文字,刻成熹平石经,立在太学的讲堂外,作为经书的标准版本,“及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辆,填塞街陌”。
二、东汉时期,人们思想观念中的辟雍与太学
如上所述,辟雍、太学在两汉是各自具有独立地位的机构。然而,在东汉人们的思想观念中,两者却被混而为一,主要表现是用辟雍指代太学。
王充《论衡·骨相》篇中有“韩太傅为诸生时,借相公五十钱,与之俱入璧雍之中,相璧雍弟子谁当贵者。”我们知道,汉武帝时辟雍还没有营建,王充所指只能是西汉的太学。蔡邕在《明堂论》中明确地指出两者是异名同实:“故言明堂,事之大,义之深也。取其宗祀之清貌,则日清庙。取其正室之貌,则日太庙。取其尊崇,则日太室。取其向明,则日明堂。取其四门之学,则日太学。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则日辟雍。异名而同事,其实一也”。《史晨碑》:“臣伏见临璧雍日,祠孔子以大牢,长吏备爵,所以尊先师,重教化也”。笔者以为此“璧雍”并不是指洛阳的辟雍是指洛阳的太学。学校师生祭祀先师的礼仪称为释奠礼:“周制,凡始立学,必释奠于先圣先师。及行事,必以币”。《礼记·学记》载“大学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学礼的祭品只有野菜、钱币而已,东汉时祭品升格为太牢。《乙瑛碑》载太常祠曹掾冯牟和史部玄答复司徒司空的询问:“故事辟雍礼未行,祠先圣师。侍祠者,孔子子孙,大宰、大祝令各一人,皆备爵。大常丞监祠,河南尹给牛羊豕鸡口口各一,大司农给米祠”。光武帝“冬十月,还,幸鲁,使大司空祠孔子”。章帝“帝东巡狩,还过鲁,幸阙里,以太牢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孔子虽是万世师表的圣人,但没有政治地位只能是“素王”。祭祀的仪式不是如养老礼一般由皇帝亲自主持,而是“乃命有司行事”,《乙瑛碑》记载主持祭祀孔子的是大常丞监祠,既体现尊师重教的圣意,又不失至高无上皇权的威严。另外。在《乙瑛碑》中“故事辟雍礼未行,辞先圣师”明确的说明了辟雍礼与祭祀先圣的释奠不是一回事。查阅《后汉书》、《汉官仪》等典籍,辟雍内举行的典礼主要是养老礼和飨射礼,并不见祭祀孔子的礼仪,这应该不是文献记载的疏漏。所以,史晨所见的天子临雍,应该是在太学内命有司祭祀孔子。
从蔡邕著名学者观念以及记录着当时语汇的碑刻和王充的著作中,我们可以得出符合逻辑的推测:辟雍即为太学的思想应该存在于社会上大多数人的观念中。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是:一是汉代辟雍、太学的兴建都是为实现教化民众的目的。东汉政治、社会儒学化的过程中,太学、辟雍分别以不同的形式发挥教化的作用。太学内研习学问紧密配合为维护皇权的礼制建设的需要。“夫太学者,礼仪之宫,教化所由兴也”东汉建立之初的太学。在五经教授之外,另一项主要的教学任务就是礼仪的学习和实践:“建武五年,乃修起太学,稽式古典,笾豆干戚之容,备之于列,服方领习矩步者,委它乎其中”。“太初元年,梁太后诏日:大将军下至六百石悉遣子就学,每岁辄于乡射月一飨会之”。《汉官仪》曰:“春三月,秋九月,习乡射礼,礼生皆使太学学生”。三雍宫修成之后就由明帝主持的一系列礼仪被用于实践,庄严肃穆的仪式中包含了尊君、尊老、尚贤、尊经的丰富内涵和象征意义,由太学和辟雍共同完成的仪式所起到的教化作用是空前的“冠带缙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其所影响面之广远远超出太学本身的教育。二是意识形态的强大力量。辟雍为太学是儒学思想中的概念,东汉时期随着儒学在东汉政治社会中霸语权力地位的确立,成为不证自明的常识。儒家思想中关于辟雍的认识在《白虎通·辟雍》有集中的体现:“辟者,象璧圆,以法天也。雍者,壅之以水,象教化流行也。辟之为言积也,积天下之道德也。雍之为言雍也,雍天下之残贼,故为之辟雍也”,辟雍不仅是教育的总纲,也是大学的称谓。《白虎通》是具有封建法典性质著作。我们知道当某种观念一旦和权力结合在一起,而这种权力又是绝对庞大,占据统治地位,控制主流话语,即是这种观念与事实并不完全一致,但是它完全能够自证自明,成为一种现实的政治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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