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和游离——关于《呼兰河传》及其女性空间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11
   从某种意义上说,"呼兰河"就是萧红途经的所有地方,也是萧红生活过的全部岁月。"呼兰河",就是萧红灵魂的肉身:她的起源,她的归宿。
       对萧红来说,"呼兰河"显然是一种意味深长的空间形式:它同时是一条绵延的具有贯穿性的线(河)和一个固定的点(城);事实上,它象征性的暗示了萧红生命的两重性:对流浪/安居同样强烈的渴望。
这样,萧红的"呼兰河"以两种不同的方式得以凸现。一方面,"呼兰河"在某种空间(东北小城,距哈尔滨三十公里)和时间(萧红十六岁以前的岁月)上静止着,作为一种有效的参照物和目击者,确证着萧红的"在"与"不在";另一方面,它又流动不息,穿越众多人事纷纭和离合聚散,与萧红一起经历一次又一次出走,体验生命的创痛和无奈,始终在她心里--它是萧红随身携带的"家",动荡中的"定":

大门外的流浪者,在没有回忆的
空虚的景色中,我们每人
带着一瓮家乡的土
很久以来收拢来的能摸的着的〖1〗

       值得注意的是,"呼兰河"在萧红那里极具私人性和独特性,它更多地属于萧红的个人体验:她的想象、记忆、梦幻和文字--属于萧红的心灵空间和私人地图。很明显,通过一个小小的变异,萧红独自创造和拥有了这个名字;而"地图上仅列’呼兰’而无’河’字。"〖2〗
       在香港,"呼兰河"以话语的形式公开而完整的浮现;这使萧红在世的最后一个空间(香港)和最初的空间(呼兰河)有某种程度的混淆。换句话说,文字、记忆和幻想侵吞了萧红的现实生活,香港作为一个现实空间,开始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和缝隙。这种空间的相互重叠和彼此渗透缘于一种相似的寂寞(从字型看,寂寞与空间有关)。
       萧红有一个寂寞的童年,"呼兰河小城的生活是寂寞的。萧红的童年生活就是在这种样的寂寞环境中过去的。"〖3〗寂寞从此像烙印一样深深留在她心灵上,即使许多年过去了,即使她从最北端走到了最南方,她仍然是寂寞的:在香港,"生活是寂寞的,心境是寂寞的,在医院里她自然更其寂寞了"〖4〗,这种寂寞对她是"可怕的",也是"最大的威胁"。皖南事变以后的香港文坛,其实是热闹的,空前活跃,而"萧红会感到寂寞是难以索解的",她会"悄然’蛰居’多少有点不可解"〖5〗。这是个"广阔的进行着生死搏斗的大天地",一个"悲壮的、斗争的大时代",一个小女人的寂寞心境,被遗忘,被忽略,被批评,甚至被误解。〖6〗
       看来,萧红唯一可以把握的,可以和她呼应的,只有自己的童年记忆了,以寂寞的心境,回忆她那寂寞的幼年--这可以解释萧红在〈呼兰河传〉里,几乎竭尽全力地抓住一个又一个童年细节,像要抓住些什么,把自己从虚无中解救出来--只有细节,才是切身的、确凿的、真实可靠的,尽管并不一定是快乐的。
相同的寂寞,使萧红的过去和此刻,远方和此地相互渗透,这种渗透中包容了吸引/排斥,拥抱/抵制,清晰/模糊,凸现/隐匿等诸种可能性。在《呼兰河传》里,萧红充分显示了一个出走的灵魂,对肉身的暧昧情绪:她所渴望的,也是她深深恐惧的;她想靠近的,也是她曾坚决拒斥的;她已放弃的,其实一直深深纠缠;她勇往直前,却只为叶落归根。  
       她离开时,没想到要回来。
       她回来时,却是永远离开。
       确实,"呼兰河"成了萧红永远无法统一、永远矛盾着的女性空间的象征。她或者留在这个固定空间里,享受稳定、可靠、安全、温暖,同时忍受沉闷、单调、压抑、封闭甚至窒息;或者像水一样四处漂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流浪,同时也要面对孤独、受伤、各种陷阱、无法识别的危险以及风风雨雨。这种尖锐冲突着的空间意识,美国女诗人普拉斯也感觉到了:"要么觉得世界在抛弃她、拒斥她;要么觉得世界向她紧逼,强迫她进入一个预定角色",对这种截然对立、完全不能调和的空间,普拉斯是"以不共戴天的仇恨作出反应",结果是精神分裂,彻底崩溃,以自杀告终。萧红的反应没有这么激烈,她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犹豫、反复、后悔、摇摆不定,她的生命力也这样被慢慢侵蚀,损耗殆尽。既"极端渴望能自持自立",又"极端需要依靠他人,特别是男人"的萧红,终其一生都没有解决这种空间矛盾。

       一.女性空间的命定:被困或流放。
       相对于"父亲的时间",空间(柏拉图所谓"子宫空间")对女人或许更具切身意义。威廉·布莱克说:"时间是一个男人,空间是一个女人";换种说法,"女性总是被当作空间来对待--反过来男性却总是被当作时间来考虑。"〖7〗
       一个女人的正常空间应该是:家庭(由厨房、客厅、卧室和丈夫、孩子以及数不清的家务共同组成,惟独缺少"一间自己的屋子")。在德国谚语中,女人是厨房、孩子、教堂的同义词;中国也有句老话,女人"宜室宜家",这"家"和"室"就是女性最合理的空间。"男英雄们所干的事,对女人来说是禁止的(离家出走,在路上去碰运气,参军等等)",〖8〗在中国古代极其罕见的个别例外中,这些离家远行的女人一定是女扮男装的,比如花木兰,孟丽君。因此,当一个男性评论家发现一本有关漂泊的书里没有女人时,他一点也不奇怪,"并不是因为她们不存在,而是据信她们从来不跟随一种启示漂泊,而情愿固守在自己占据的安乐窝里。"〖9〗而这种安乐窝,也就是杜拉斯所说的"家庭寄居的房屋":

       为了让孩子和男人居住其中,专为他们而设把他们维系在一起的地
方,是收容他们东奔西走的所在,消解他们外出冒险的气质,分散他们
成年以后出走外逃的心性。〖10〗

       而首先被禁锢起来的,是女人自己:她们的梦,幻想,对自由的向往,冒险的念头,被"以房屋为表征所包围"。
       而这个封闭、狭小、有限的家庭空间,对女人也许是致命的;她们的苦恼、不满、抑郁以及逆反心理,对抗情绪,甚至疯狂、暴烈等,常常直接源于她们对空间无以伦比的敏感。  但是爱玛最为忍受不了的是用饭的时候,壁炉冒着烟,门吱嘎响着,
       墙上渗水,石板地也潮湿,这样一间小餐厅,她觉得人生的苦恼统统盛
在自己的盘子里。〖11〗

       从某种意义上说,爱玛的受诱惑、背叛、偷情,完全有理由被认为是由这个潮湿阴郁的空间所触发和挑起的;与其说爱玛本性淫荡,追求浪漫,不如说逃离这个压抑空间的渴望起了决定作用。
曼斯菲尔德在结婚当天就不辞而别,据她后来告诉好友埃达,是因为不能忍受有粉红色绸缎床罩和带粉红色流苏的灯罩的旅馆房间,这当然有点极端;而更为根本的原因似乎是,结婚使她觉得"被关进了鸟笼"。不管怎么样,曼斯菲尔德也是一个对空间极为敏感的人。
       而寂寞,常常化为一种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空间压力,使萧红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痛苦中,无力挣脱:

在房间里,阳光不落在墙壁上,那是灰色的四面墙,好象匣子,好
象笼子,墙壁在逼着我,使我的思想没有用,使我的力量不能与人接触,
不能用于世。〖12〗

       这种被"囚禁"的感觉,成为萧红一生的心病;而粗枝大叶的萧军,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  
       一个不甘心被家庭这个笼子关起来的女人,只能出走;而一个出走的女人,注定不能回头。这个世界只对男人宽容,"浪子回头金不换",任何时候,只要回来,仍是好男人,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对女人则苛刻得多,一个为私情离家的女人是没有退路的:只要她走出家门一步,门就在她身后永远关闭了。"我们出去航海,去发现的时候,也能把我们的孩子随身带走吗?--我们的情人会忠贞不二的等待我们返航归来吗?"〖13〗爱玛服毒自杀了,安娜·卡列尼娜卧轨自尽,在中国古代,一个改嫁的母亲甚至不见容于子女,被称为"魔鬼"。那些从"居家度日"的生活中出走的女人,常常被视为妖女、疯子、荡妇或者女巫。萧红应该是早就明白这一点了。即使在被抛弃,告贷无门,衣食不继,饥寒交迫,又有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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