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石印明万历刻本《观世音感应灵课》(3)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12
立之事,改于二十一年举行”(《明史·王如坚传》,又《明史·申时行传》),但群臣并没有放弃先前已经争取到的目标。第二天,告假在家的内阁首辅申时行,就密疏“请申前谕明春册立之旨”;工部尚书曾同亨也在同日“请明春册立,毋改期”。因申时行告假而在朝主持政事的次辅许国,与位居第四的内阁大学士王家屏,看到情况紧急,“虑事中变”,于次日“仓卒具疏”,“引前旨力请”“明春册立” (《国榷》卷七五神宗万历十九年八月癸丑、甲寅条。《明史·许国传》。《明史纪事本末》卷六七《争国本》)。九月,内阁次辅许国上书引退,同时敦请皇帝,册立太子事要“仍明春如期勿改”(《国榷》卷七五神宗万历十九年九月己巳条)。到年底十二月初,先前努力争取到万历皇帝建储允诺的大学士王家屏,因次辅许国、首辅申时行先后引退,三辅王锡爵省亲回家,这时已经成为内阁首辅,他又一次就此上疏,“力请践大信”,遵依前约,在“明春建储”。当时因“册立期数更,中外议论纷然”,王家屏劝慰皇帝说,只有如约册立常洛为太子,方能够“塞道路揣摩之口”,反映出人言汹汹,朝廷内外俱已进入焦点时刻(《国榷》卷七五神宗万历十九年十二月甲午条。《明史·王家屏传》)。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刊印这样的灵签,其题记中所说的“以便臣民决疑,令预趋吉避凶”的刻书动机,毫无疑问,完全是讲给她自己听的,即她想通过施财刊印《观世音菩萨感应灵课》,来为自己祈求神灵的佑护。
  看破这一动机,我们就可以明白,皇后王氏正是利用这篇刻书题记,向神明也向世人,清楚袒露了自己的急迫心愿。揣摩题记中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有特定的指向,耐人寻味。特别是“愿宫闱清吉”一句话,直接针对她所面对的紧迫威胁。“诚信以来格,佑为善以先知”,是在为自己祈福,相信观世音菩萨一定能够预先佑护自己这样“为善”的人平安如意;而“苟渎慢不敬者占之,反至尤焉。尔其钦哉”这两句话,已经是破口大骂,是在赤裸裸地诅咒和警告郑贵妃,让她小心点儿:像她这种为人行事渎慢神灵的人,用观世音灵签占卜,只会招来灾难!——如此生动的心态记录,能不珍视?
  前文谈到,傅维鳞在《明书》中描绘王皇后是一个“聪颖”的人,很善于处理事务。粗看上述题记的内容,她刊印这部《观世音菩萨感应灵课》,除了直接为自己祈福之外,似乎只是想借机发泄一下愤恨,其实事情并不这样简单。
  王氏的家族没有显达的背景,可以倚重。据黄宗羲讲,皇后王氏本姓黄,著籍浙江馀姚,与黄宗羲同宗。明初因逃避勾补军伍之苦,馀姚黄氏始改姓为王,至成化年间,又恢复本姓;而王后祖上一支,已在此前充军入京,故一直冒用王氏未改。王后先祖名王蕴,充军入京后,累积军功至锦衣卫百户,其后世所居官位、身份,相继有教授、镇抚、太学生等,均微末不足道(《南雷文定》前集卷一一《书神宗皇后事》)。在这种情形下,她唯一可以借重来保护自己的力量,就是朝廷里那些一心反对郑贵妃专宠的臣僚。可是作为皇后,她深居后宫,无法直接与外界沟通联系。在这样一个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她需要向外界发出一定的声音,表明自己的存在、处境和心迹,以进一步唤起官员们对她的关注和同情。祈福泄愤,都会直接招致或强化人们对她个人存废安危的关注;而她在题记中讲自己过去“为社稷卜岁丰,祈太平”,“屡屡感应”;愿今后“宫闱清吉,海宇万安,雨露均调,仁凤休作”,则是有意提醒大家,把自己的命运与国家社稷联系到一起。
  王皇后选择印施《观世音菩萨感应灵课》的方式来宣示自己的愿望,这种做法很可能是受到了明朝皇后编刻书籍先例的影响。《明史·后妃传》载成祖永乐皇帝皇后徐氏,“尝采《女宪》、《女戒》作《内训》二十篇,又类编古人嘉言善行,作《劝善书》,颁行天下”;又《明史·睿宗兴献皇帝传》载世宗嘉靖皇帝的母亲章圣皇太后蒋氏,也作有《女训》,颁行天下;更近一些,有《万历野获编》卷三“母后圣制”条载万历帝生母慈圣皇太后李氏撰有《女鉴》一书。这些都应当是后宫的必读教养书籍,《明史·后妃传》就提到世宗嘉靖皇帝,令皇后张氏“日率六宫听讲章圣《女训》于宫中”。所以,万历帝的皇后王氏很容易想到要利用刻书来发表言论。
  有意思的是王皇后的政敌郑贵妃,在后来步其后尘,也采用刻书这种方式,搞起了政治宣传。其事件缘起是万历十八年时山西按察使吕坤编纂了一部《闺范图说》,万历帝看到后赐给郑贵妃一部。大致在万历二十六年或稍前,郑贵妃唆使其兄郑国泰,重刻此书,增刻后妃一门,首列汉明德皇后,终以郑贵妃本人,郑贵妃且亲自出面作序,将其与先朝皇后撰著的《内训》、《女训》诸书相并比。这不管从那一角度来看,都明显带有为郑氏篡夺后位而鼓噪张目的嫌疑。于是引发朝臣著书攻讦,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这已经是与本文无关的后话,我在这里只是想通过这两件事的相互联系对比,来说明万历帝王皇后刊刻《观世音菩萨感应灵课》,绝对是有明确政治目的宣传行为,而不会是无为而发。
  王皇后刊印这部灵签是否产生过什么效用,史阙有间,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万历二十年正月壬午日,就在她印施《观世音菩萨感应灵课》的六天之后,大臣们由礼刻给事中李献可发端,以请求皇长子朱常洛“豫教”(即出阁请老师教授读书,这是培养皇太子所必经的途径)为名,发起了在漫漫前后十五年的“国本”争执过程中,声势最为浩大也是最为强劲的一场攻势,史称“九臣面讦政府,十四官同时降削”( 《明史纪事本末》卷六七《争国本》)。尽管未能实现在万历二十年立储的既定目标,但万历皇帝也不能不越来越有所顾忌。
  万历二十年前后各方面围绕着“争国本”展开的一系列活动,对于最终确保常洛的皇储地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这其中,也有王皇后的积极参与,而由她施财刊印的这部《观世音菩萨感应灵课》,则可能是她留存下来的唯一文字记录。
  最后让我们回到版本学的问题上来,看看本书的刊刻地点。王皇后题记所云“大乘禅寺”,并不是具体的佛寺,只是一般泛指寺院。具体刊刻这部《观世音菩萨感应灵课》的衍法寺,位置在北京阜成门外大街路北,距阜成门约一里。寺院始建年代久远,据明杨一清正德七年撰《衍法寺碑》,系正德年间由一个名叫张雄的太监捐赀重建(见《日下旧闻考》卷九六《郊坰》)。寺院与明朝后宫的这种密切联系,可能是王皇后选择在这里刊刻灵签的一个原因;另一方面,据《明代版刻综录》卷三著录,在正德、隆庆至万历十四年间,衍法寺刻印过多种书籍,说明衍法寺本来就有很好的刻书基础,这应是在这里刻印《观世音菩萨感应灵课》最重要的原因。此石印万历刻本《观世音菩萨感应灵课》在版本学上另一重要的资料价值,就是丰富了北京衍法寺的刻书历史,除了可以为《明代版刻综录》增补一个版刻品种之外,还可以借此把有具体实物证据的衍法寺版刻活动,由《明代版刻综录》著录的万历十四年,下延到本书付梓的万历二十年。
核心期刊快速发表
Copyright@2000-2030 论文期刊网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中华人民共和国信息产业部》备案号:ICP备07016076号;《公安部》备案号:33010402003207
本网站专业、正规提供职称论文发表和写作指导服务,并收录了海量免费论文和数百个经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审批过的具有国内统一CN刊号与国际标准ISSN刊号的合作期刊,供诸位正确选择和阅读参考,免费论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谨防侵权。联系邮箱:2560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