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史和世界市场的时空维度———基于历史唯物主义体系的全景化透视(2)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6-04-21
(二)世界历史、世界市场与资本积累的批判意识马克思在对世界历史和世界市场的时空维度分析中一直保持着清醒的资本批判意识,这种意识源自于资本在时空范围内的剥削性。在马克思看来,世界历史既然是一部资本增殖的历史,那它一定也是一部资本剥削的历史,因为增殖的源泉在于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从最初劳动力成为商品开始,资本就开始其剥削的历史,而且只要历史表现为劳动力是商品,这种历史就是剥削的历史。在被马克思称作资本循环的公式中,我们看到:G—W……W’—G’·G—W……W’—G’……是一个历史过程,过程的每一个阶段都有G—G’的形式,即剥削的形式。詹姆逊考察了《资本论》中的这个公式,不仅指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时间进行论述的目的在于论证资本主义制度的时间性,还指出当前人们对资本主义时间性理解的错误倾向,“即倾向于徘徊在倒退想象或反面乌托邦堕落和几乎仅止于完善目前既有事物的有限进步的观念之间”⑤。显然,我们如果脱离对资本剥削时间性的科学认识将会很难达到对资本主导下的世界历史的正确理解。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作为资本积累结果的世界市场成为资本剥削的工具,显示了资本剥削的空间性。在15世纪新航线的开辟和美洲大陆的发现之后,资本开始要求摆脱自然地理和民族国家空间的限制,在全球拓展增殖的空间,世界市场的剥削性初见端倪。至大工业时代,资本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建立了它的剥削体系,新的生产空间、新的需求空间不断被生产出来,世界市场完全成为资本剥削的手段。在当代,空间生产已经成为资本积累重要形式,“空间的生产,……主要是表现在具有一定历史性的城市的急速扩张、社会的普遍都市化,以及空间性组织的问题等各方面”①。全球性空间生产范式下的世界市场是一个不平衡发展的地理空间,首先是世界市场对自然空间的过度剥夺,它将自然视为生产要素并使之成为资本剥削的必要条件,这不仅会导致自然成为资本的附庸,还会造成环境问题的生态殖民主义。其次是世界市场造成国家空间分化,其中拥有资本的少数发达国家在世界市场中占据中心地位,它们是世界市场秩序和规则的制定者,而多数不发达的殖民地国家在世界市场中被边缘化,成为秩序和规则的遵守者和附庸。哈维曾指出,“关于地理的转型、‘空间定位’(atialfixe)和不平衡地理发展在资本积累的漫长的历史中的作用,《共产党宣言》包含了一些独特的论证”②,而“正像它使农村从属于城市一样,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③则是其中之一。
三、世界市场、世界历史与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趋势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的“五篇计划”给我们的启示是:用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研究经济范畴是科学的,因为从简单到复杂的经济范畴反映了经济关系变化的逻辑顺序,它与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变化是逻辑的和历史的统一,其中末篇的“世界市场和危机”便是这种逻辑和历史的终点。马克思在稍后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表达了同样的观点:“我考察资产阶级经济制度是按照以下的顺序:资本、土地所有制、雇佣劳动国家、对外贸易、世界市场。”④如果从空间的角度考察这些经济范畴,显然,世界市场可以被看做是资本主义空间的最高形式,而世界市场危机则是这种空间的危机,由资本主导的世界历史就此终结。马克思认为,这是资本主义经济运行的必然结果,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作为过渡阶段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需要参与世界市场来占有空间、发展空间,以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又要在新的基础上改造空间、生产空间,以继续推进世界历史的进程,这既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又是社会主义本质的要求,还是世界历史自身发展的要求。
(一)世界市场的危机与资本主义的空间际遇由于马克思的“计划”未能完成,他的关于“世界市场和危机”是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变化的逻辑和历史的统一的观点并没有引起后世研究者的足够重视。事实上这一观点贯穿其思想始终:他早期关于“世界资本主义———世界市场危机———世界革命”的思辨哲学对后来《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及其手稿影响深远。马克思正是借助于这种辩证统一的观点来论证世界市场及其危机是世界历史的逻辑环节,并阐明资本主义社会终将被共产主义社会替代的空间际遇。马克思认为,资本积累是资本主义存在的前提,没有资本积累,资本主义就会消亡,因此资本积累成为资本主义体系运作的核心。然而资本积累在时间维度上不可避免地会遇到生产力状况、科学技术水平、自然条件以及劳动者生理极限的限制,只能在世界历史进程中循序渐进。在空间维度上,虽然资本空间化带来了更高效的积累速度,但世界市场的地理阈限很快就成为资本积累无法克服的空间困境。资本积累遭遇前所未有的时间和空间危机,表现为资本主义扩大再生产的停滞,全球性生产和交往的萧条,这就是经济危机。经济危机可缓解但不可在资本主义体系内消除,它所积聚的矛盾愈来愈多且不可调和,其中资本的自利性和社会化空间生产成为矛盾的中心,并由此产生空间中的阶级斗争。资本的空间化成就了自身但最终也摧毁了自身,因为资本必须消灭自己才能消灭矛盾。此刻,资本的危机在外部就表现为世界市场的危机,世界市场危机动摇了资本主义体系的合法性基础,因为世界市场是总体资本主义存在的物质基础。世界市场危机终结了总体资本主义,也终结了资本主义的历史。世界历史必然要寻求一种新的生产方式来代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此表现自身的阶段性。马克思认为,“代替”的过程不是平静的,而是充满了因世界市场不平衡地理发展造就的全球性反抗力量,并由此展开的阶级斗争。阶级斗争旨在破坏世界市场中的资本统治和空间秩序,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一个保障个体自由、全面发展的空间,即共产主义空间。
(二)世界历史的推进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空间生产当前资本主义发展的事实表明,资本积累固然遭遇了全球地理空间的阈限,它正面临更多的问题与挑战。但全球化无疑也强化了当前资本主义的自我修补机制,使资本在非传统地理空间中找到新的积累增长点。虽然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但在客观上推动了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与当代资本主义并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虽然在本质上优越于前者,但它的前身基本上建立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并没有经过资本主义的充分发展。然而,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尤其在当前全球化时代,这样的本质要求变得更为迫切。在此背景下,社会主义空间如何与资本主义空间互动成为当代中国社会需要不断思考的重大问题。社会主义需要自己的空间容纳自身系统的存在,正如列斐伏尔指出,“如同在它之前的社会一般,社会主义的社会也必须生产自己的空间”①。在空间生产理论看来,社会主义既不能接受具有资本主义政治与社会结构的空间,也不能接纳由资本主导的生产关系的空间,社会主义必须生产出自己的空间结构和空间关系。但社会主义如何生产自己的空间?“有些人希望社会主义在工业化国家里继续成长与积累,亦即持续在空间中生产事物。另一些人则希望打破这种生产模式。可是生产力已经有了大幅的改变,由空间中事物的生产转为空间的生产。因此,必须先进到这个质的跳跃的最终结果。这包括持续量的成长,不是打破它,而是释放其全部潜力。”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可以借鉴空间生产理论,探索如何在全球化背景下生产出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空间。基于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应当而且已经做了如下探索:利用和发展资本,对内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空间,对外深度参与世界市场空间。由于资本在组织社会化空间生产方面仍具有强大活力,而且它的剥削性可以被限制在社会主义能容忍的范围内,因此它可以在社会主义市场空间和世界市场空间中发挥积极作用。当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并不是像资本主义那样生产出一个纯粹的资本积累的空间,而是一个打破交换价值均质化的空间。其中“公有制和按劳分配为主体”的经济格局注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资本的双重态度:既利用又限制,这种态度决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生产出这样的空间:重视平等、自由、权利,注重效率和公平的内部空间消灭剥削、压迫、殖民,消除不平衡地理发展的外部空间。从辩证法的角度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内外部的空间都是对世界市场空间,即总体资本主义的否定,而且这种空间越是发展,其否定性就越强。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到“够格”的社会主义时,其生产的空间加速了世界市场的危机,并成为世界市场空间的替代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产的空间在本质上还是个人开始获得全面发展的空间。在马克思看来,“单个人随着自己的活动扩大为世界历史性的活动,越来越受到对他们来说是异己的力量的支配(他们把这种压迫想象为所谓宇宙精神等等的圈套),受到日益扩大的,归根结底表现为世界市场的力量的支配”③,其本质不过是资本的支配。尽管参与世界市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的个人也受到资本的支配,但支配的范围和程度都是可控的,而且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继承资本主义发达生产力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阵痛。但资本的历史性注定它在随后的发展过程中逐步转化为社会财富,并成为个人自由发展的物质基础。随着资本转化为社会财富,世界市场这个异己的支配力量必将消失。与资本最初将人从土地上解放出来相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资本通过自身的转化将人逐步从世界市场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但本质截然不同:前者导致人的片面发展,后者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这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物质条件,又为未来社会发展提供空间基础,它大大地推进了世界历史的进程,增强了我们对当前道路的自信。
四、结语
从总体上看,世界市场不仅贯穿资本主义发展全部历程,描述全球资本主义发展的一般规律,而且还必将在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显示其生机与活力,它既是总体资本主义的基本特征之一,又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之一。它所表现出来的空间维度表现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发展空间生产力方面的一致性,成为世界历史发展到特定阶段的整体现象,显示了时间与空间在历史唯物主义体系中的辩证统一。今天看来,马克思关于世界历史与世界市场的时空维度分析不应当仅仅被看成其对资本主义进行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终极目的,还应当被看作我们当前进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依据,毕竟,当前的资本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离不开共同的空间———世界市场,又在经历共同的时间———世界历史。若从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趋势上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生产的空间终将代替具有资本主义特征的世界市场空间,将人类社会空间导向解放。从这个角度上看,马克思关于世界历史与世界市场的时空维度分析在当下和未来更具有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