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是一个外延丰富且动态运作的范畴,而文化传递是文化流变的主要形式和功能之一,以下是搜集整理的一篇探究《喜福会》母体文化的传承方式的论文范文,供大家阅读查看。
摘要:迄今为止,对于小说《喜福会》的研究大多囿于对作品本身的结构、意义以及其所体现的文化冲突进行阐释,而对于作品中所透出的文化传递的本质挖掘甚少。“三喻文化”理论为小说提供了新的视角和基点,有助于分析移民华裔美国家庭对母体文化的传承方式,解读小说中女儿们所蕴含的文化传承的意义。
关键词:三喻文化 文化传递 母体文化 象征
一、引言
小说《喜福会》及电影引起了文学爱好者及跨文化学者的高度关注,迄今为止,对于《喜福会》的研究成果颇丰。有些学者从中国麻将角度解读了该小说的文本结构和叙事魅力;另外一些学者则从跨文化交际学的视角来剖析作品中的“异乡人”和“边缘人”,以及母女两代人在美国社会中的异乡身份和边缘地位;还有部分学者从女性主义、后殖民时代的美国华裔文学、女性文学等不同角度对其进行了研究。
基于该作品的巨大魅力,笔者拟另辟蹊径,不局限于研究中西文化间的碰撞与冲突,而是从家庭这个文化载体出发,以美国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ed)的文化传递理论“三喻文化”为理论指导,探讨移民家庭不同文化背景中母女两代人之间的冲突与选择,剖析实现母体文化的传承方式。
二、“三喻文化”理论
文化是一个外延丰富且动态运作的范畴,而文化传递是文化流变的主要形式和功能之一。1970年,美国当代文化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出版《代沟》一书,作者以敏锐的洞察力捕捉和观察到年长者和年轻人之间存在“一条深深的、新的、史无前例的世界性代沟”。她从文化传递的方式出发,将文化传递分为前喻、并喻和后喻三种基本类型。
前喻文化,是指晚辈主要向长辈学习传统文化;并喻文化,是指晚辈和长辈的学习都发生在同辈人之间;而后喻文化则是指长辈反过来向晚辈学习。前喻文化,即所谓“老年文化”,指的是老一代为了维系整个文化绵延,将自己的文化原封不动地传递给下一代,既包括基本的生存技能,也包括对生活的理解、公认的生活方式以及是非观念。前喻文化中年轻一代的选择缺乏疑问和自我意识。
并喻文化是一种过渡性质的文化,它肇始于前喻文化的崩溃之际。长辈伴随着技术发展或面对移民、战争失败,不再事事精通、被迫学习。前喻文化的崩溃,使得年轻一代丧失了现成的行为楷模,他们只能向适应环境捷足先登的同伴学习,接受新的行为方式。年老的一代面临对先前生活和自我的否定;因此,老一代无法避免地与年轻一代产生龃龉和抵触。并喻文化的形成过程播撒了代际冲突的种子,也埋下了冲突的伏笔。
后喻文化,即“青年文化”,是一种与前喻文化相反的文化传递过程,它是由年轻一代将知识文化传递给他们健在的前辈的过程。后喻文化是一种典型的“反向社会化”。在后喻文化中,代表着未来的是晚辈,而不再是他们的父辈和祖辈。未来再也不是今天的简单延续,而是今天的发展之果,年长者的经验不可避免地丧失了传承的价值。人类将自己所熟知的世界抛在身后,开始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新时代中。这种新生活的挑战激发了年轻一代前所未有的活力。老一代不甘舍旧和新一代唯恐失新的矛盾,不可避免地酿就了两代人的对立与冲突。
总之,“三喻文化”是对待文化传承的态度的三种状态与选择。前喻文化坚持老一辈文化是恒久不变的,因此,继承、照搬就是生活的全部;后喻文化则认为,社会在不断发展,人应当寻找自己所属的时代的特定身份认同,因此,前喻文化与后喻文化间的矛盾是文化传承与创新,抑或摈弃与发扬的矛盾。
“三喻文化”体现了文化参与者和传承者的角色与选择,反映了文化传承过程中的核心问题,揭示了文化传承的内在本质,对于研究跨文化交际中的文化传承具有很强的解释力。本文以文化传递理论“三喻文化”为理论杠杆,以小说《喜福会》为素材,探讨“三喻文化”文化传递理论在该作品中的体现,研究如何实现对中华古老文化即其母体文化的传承。
三、《喜福会》中母辈文化对女儿的影响
小说中的四位女儿吴晶美、许露丝、薇弗莱・龚和丽娜・圣克莱尔生活和成长在一个与自己母亲们完全不同的文化环境。她们吃汉堡,喝可乐,用英文名,说着一口标准美语,且为了“让自己的眼睛看上去像西方人就把两边眼角往中间挤”。她们竭力脱离自己母亲的文化传统,力图挤进美国的主流社会,但母辈的中国传统文化却潜在地影响着她们。
女儿吴晶美对母亲吴素云的生活和文化最初表现出强烈排斥乃至鄙视,但最终通过沟通,她渴望了解,愿意传承母体文化。她最初认为母亲的麻将聚会不过是“中国陈规习俗,好比三K党的秘密集会,或者电视里印第安人在出征前围着火堆跳舞的一套的神秘仪式”。儿时吴晶美拒绝练琴,抗拒母亲的“天才培养计划”,这些都反映出她对母辈文化的抵触与反抗。但母亲的去世,她取代母亲在喜福会打麻将的位置,通过同其他三位母亲聊天和接触后,她逐渐了解了自己从未真正了解的母亲。在这三位母亲的无私资助下,完成母亲未尽的宿愿――找到母亲遗留在中国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她最终在自己母亲的祖国找到了“失散的双胞胎女儿”,并都喊着“母亲”。吴晶美的态度转变是了解母亲的一个过程,是重新审视自己母体文化、传承文化的一个过程,也是寻回了中华文化之根的一个过程。
女儿许露丝虽然自我认同是美国人,但因为她带着母体文化中温顺谦让的文化基因,因此她无法完全用美国方式同深爱的美国丈夫泰德交流,导致其婚姻破裂。从小接受中国文化教育的她,虽然母亲极力反对她同泰德结合,但她声称自己是美国人,做出自己的选择,但婚后由于文化代沟,她同丈夫矛盾不断,对此,她选择了中国式沉默。但当泰德找她来分割家产时,母亲教育她要学会争取,因而一向温顺、软弱的露丝变得坚强,她告诉泰德:“你不准带走我的房子,你不准带走我的女儿,一切都是我的,都不许带走……,这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是我告诉你我爱得不够好,而且我说你的爱比我的更有价值。”泰德听完这番话,最终了解了妻子对自己的爱,二人和解。奇怪的是,当她摈弃逆来顺受而积极争取自己权益时,婚姻又破镜重圆。许露丝的例子说明,在不同的文化传统氛围中,要敢于摈弃才能有所融合,这是后喻文化的体现,但母亲的教导才使她摈弃旧的思维,却又是前喻文化的体现。 女儿薇弗莱・龚是龚琳达中国式教育文化熏陶的典范,但当她叛离母体文化后,便再也没有取得很大的成功。幼时的薇弗莱・龚便成为国际象棋冠军,母亲龚琳达在街上逢人就指着杂志封面炫耀女儿如何如何,这一举动引起了薇弗莱・龚的反感,她对妈妈说:“我再也不下棋了,你不能强迫我,你可以处罚我,但我还是不下”,出乎意料,琳达并没有反驳,“几个月来,我一直在等着妈妈求我下棋,可是她从未提起”。直至有一天,她忍不住对琳达说:“你知道吗?我决定继续下棋了”。但琳达只是平淡地说:“没那么容易啦!”结果,正如母亲的预言一样,薇弗莱比赛开始惨败。为了表达对母亲不满,薇弗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使得自己从“神童”变得碌碌无为。这都表明,反叛母体文化,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文化会成为无源之水,薇弗莱是前喻文化的失败的反例。
丽娜・圣克莱尔从小就缺少母亲映映的文化传承,母女俩长期以来仿佛“隔着一条河”,但当映映看到自己女儿丽娜与哈罗德AA制的美国式不幸婚姻,目睹女儿的软弱、忍让时,她震怒了,“丽娜缺少一种精神,没有魂,因为我没有传给她”。她决定要在女儿身上添加“虎气”。这位母亲释放的是一种平静的激情,女儿听到了母亲那“来自墙外的声音”,“要找回自己,珍惜自己”。丽娜最终和丈夫离婚并重新组织了家庭。母亲在这时候成立了真正的自我,某种意义上,一方面母亲的母体文化传递给了女儿,体现了前喻文化;另一方面,当交流开始,母女俩相处如同朋友一般,打开了彼此心结,也体现出并喻文化的特点。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正如“前喻文化”所揭示的一样,虽然四位女儿遭遇不尽相同,但是,母亲们凭借超凡的智慧、丰富的阅历,能够迎刃而解各种难题,从而占据主导地位,这些都是女儿们难以企及,她们将中国文化这样那样的方式传递给自己的女儿,女儿也从古老文化中汲取营养。母女两代人处在中美文化的巨大差异中,价值观的嬗变、生活方式的纷繁复杂,使女儿们认为美国文化是时尚和标准,而她们是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和文化模式变革的先锋力量。因此,她们与母亲抗争,她们摒弃传统、割裂自己与母体文化,这样就形成了似乎不可逾越的鸿沟,这是前喻文化的没落与表现,这便成就了母女相互了解学习的过程,从而体现并喻文化传播的特点。但是,差异产生冲突,同时也产生流动,流动产生交流,交流最终化解冲突,这也是小说中的母女俩最终都能和谐相处的根本原因。小说中的女儿们逐渐了解了母亲,开始亲近自己的母体文化――中华文化,寻找到自己的文化之根,最终回归与认同了自己的母体文化。
四、结语
综上,小说中母亲对母体文化即中华文化的坚守及女儿对中华文化的回归,这不仅是在强化对中华文化的赞誉之意,更是强化其前喻文化的传播方式。小说作者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美国的华裔作家,若没有强烈的对自己母体文化中华文化的认同,则不可能写出这样中国韵味十足的文学作品。小说中,女儿叛逆母亲,背离中华文化时,总是吃尽苦头,这都在揭示摒弃传统是靠不住的,背离母体文化是没有出路的。小说的主题还揭示:母体文化即中华文化可以以家庭为载体,她注重家庭教育,注重权威,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因而她颠覆不灭,必须用前喻方式自然传承下去。正如小说最后一部分“王母娘娘”标题所示,其寓意在告诉女儿:母亲的智慧是不容忽视的,母亲的意见是值得倾听的,因为她们是来自于遥远故土的神灵,带来了取之不尽的文化宝藏,她们希望通过自己的故事教会女儿们“怎样才能脱去幼稚,又不放弃希望,怎样才能永远笑对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