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民族是一个崇尚万物有灵的民族,在印第安自然宗教传统中,对动物灵性和生存地位的认同又强化为对动物的神性及人与动物神圣关系的信念。美国印第安自然宗教的核心精神是圣化大地,他们视大地为渗透着生生不息的强大精神力量的活的有机体。特别是大平原地区的印第安部落,野牛就是他们一切生活的核心。印第安人生活中的所有关键东西都可以从野牛身上获取。野牛肉是印第安人的主食,晒干的野牛粪可以作为烧烤和取暖的燃料。野牛的粗毛可以织成毯子或披肩。牛皮可以制成皮革,用来做帐篷和床,缝制皮衣和做鞋。未鞣的皮革可以用来制过河的小舟、马鞍、马笼头、拴马绳、套索和鞭梢。野牛角可以制成长柄杓和匙。野牛骨可以做成马鞍架、战棒、取下牛毛的刮刀和装东西的器具,或磨成锥子。野牛腱用来做弓弦、穿珠子和缝衣及帐篷的线等等。在白人开始定居和勘探西部的初期,野牛毛披肩同海狸皮一样还是印第安人与白人进行贸易的标准商品。一件上好的野牛毛披肩具有厚、垂直和暖和的特点,对在冬天骑马或乘马车旅行的人来说是很必要的东西。另一方面,野牛不仅是平原印第安人日常生活和经济生活的中心,也是他们宗教信仰和精神生活的中心。人们随着野牛群的迁徙而迁徙,把野牛写入他们的神话,编入他们的舞蹈。印第安人把野牛当作和自己一样都是大地之魂“瓦康-坦卡”(Wakan-Tanka)创造的平等的生命。拉科塔人将野牛群中的母牛收养牛犊孤儿这无私的哺育之情转化为自己的文化之道,氏族成员共同抚养所有的孩子直至其长大成人。黑脚族传说4头公野牛收养了一个被遗弃荒野的男婴,把他养大成长为孔武有力的小伙子,并教之以狩猎的本领。
野牛舞是平原印第安人用来呼唤野牛的主要的宗教舞蹈形式,跳这种舞的目的是要迫使野牛出现,每次跳舞部落里的人总能达到集体的“仪式欢腾”,从而强化了他们的族群认同,这种舞蹈有时要不停地连续跳十多天,直到野牛出现众人欢呼为止。
印第安人虽然也捕杀野牛,但不会对野牛的数量和繁衍产生影响。印第安人对野牛的利用是全面的,很少造成浪费,他们在狩猎过程中要做宗教祈祷,感谢上苍为他们送来亲如手足的野牛并表现出对野牛的崇敬。印第安人的经济生活和大自然的规律和谐的融合在一起,他们敬畏大自然并将这种敬畏内化为视万物为平等相处对象的印第安文化,也正是这种世界观在西方人来到美洲大陆之前的上千年里保持了当地的生态平衡和生物多样性。直到西方移居者用铁路将野牛种群分隔,用枪弹射杀无数的野牛,并且为了占据更广阔更肥沃的农场和牧场而将印第安人或屠杀或驱逐到狭小贫瘠的“保留地”时,随着野牛的灭绝和大块印第安人应有土地的丧失,印第安人原有的生活方式被打破了,他们失去了食物和信仰,在与白人进行了无数次惨烈的战斗后,他们不得不接受新的生活方式。终于印第安民族衰落了,传统的印第安社会也随着野牛的消失而崩溃。
三、结语
由海狸的灭绝导致的美国东海岸印第安社会的崩溃虽然并没有由野牛的灭绝导致的大平原印第安社会的崩溃显得直接,但两个社会的崩溃无不都与其成员日常生活联系密切的动物有关,二者都是由于原先的经济生活和信仰体系遭到破坏而走向没落。海狸毛皮贸易不仅给东海岸印第安人带来了新奇的物品和短暂的经济繁荣,也给他们带来了真正导致他们衰落的枪支、酒和疾病。大平原印第安人在野牛的灭绝同时,他们的文化、宗教传统和生活方式也遭到了严重破坏,他们的精神同样受到了严重创伤。殖民者对新大陆的开发是必然的,对海狸毛皮资源的掠夺和对野牛的屠杀只是其中一种形式而已,这种残酷的殖民扩张总是以经济的手段出现,力求在扩张过程中花费最小的成本,甚至还有所收益。
当印第安社会与殖民扩张主义形成冲突时,印第安社会的崩溃也就成为了必然,“毕竟人类所面临的资源的有限性,无法以充足的剩余产品来为其能力的发展提供必要的基础保证的问题,在这种社会的限制下,使得人类社会组织和经济形态的各种变迁和演进,都毫无例外地表现为一种类本质分裂的异化发展方式:即以一部分人牺牲另一部分人,以一部分人的个别性发展来代表整个类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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