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可救的音乐”——英格玛·伯格曼的《秋天奏鸣曲》(2)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5-02-24
表层之下的痛苦试图打乱音乐的秩序。
  
  在伊娃和夏洛特的最后一场戏具有特殊意义。镜头似乎已“不能”容纳她们的面孔,往往一个侧面的脸部特写就占据了整个画面。这似乎在暗示我们:很多东西是不能在有限的镜头表达的。只有一次,我们能完整地看到一张正面的脸。影片的高潮段落开始于两张扭曲的脸带给我们的震撼,伊娃清晰地说出了最可怕的事:“妈妈之所以痛苦是为了让女儿也痛苦。这就像脐带还没被割断……妈妈,我的忧愁难道是你隐秘的愉悦?”此时,电影就像很多浪漫主义音乐那样变成了一种进攻的武器。摄影机越来越推近,毫不回避地审视人物,将她们的丑陋和困惑的一面暴露在人们面前,这种残酷简直让人难以承受。5)正如在《呐喊与低语》中,甚至当摄影机推近主角时,它也很少“参与到情节的发展”中去,让他们赤裸裸地面对观众,从而产生一种“零度客观”的效果。(伯格曼《影像》86页)


  
  两种表达方式之间的冲突——(泛指的)巴洛克/早期古典主义(如亨德尔)的严谨和浪漫主义(如肖邦)的放纵感情——在影片的开始部分就可以感受得到。那是亨德尔乐曲中平稳和谐的旋律结合着抽象画般狂暴的笔触。音乐是“耳熟能详”的旋律,画面却是怪异的色彩。很显然,这种冲突超越了镜头的限制,是强暴和“陌生”的。
  
  《秋天奏鸣曲》开场时的音乐“波澜不惊”。伯格曼从亨德尔的乐章中摘取了一段最单纯最优美的巴洛克音乐(这要比之后在影片中出现的、炫技的单人独奏在情绪的把握上更为严谨,条理清晰)。然而,巴洛克音乐的平衡感被一种充满幻想的声音所掩盖了,漂浮的笛音与坚实的低音伴奏交相辉映。笛子的音调呈下降趋势,最终,“逐渐变弱”的笛音——痛苦而又无可奈何地——“落入”了主音段落。这从容的、充满幻想的乐段,从第七小节一直到主音段落,拖长了结束的音符。这段音乐表现了伊娃默默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她只有借助于酒精,才能找到自信,向她的母亲倾诉她真实的伤痛。
  
  忧郁的笛子——这种单调的“振鸣”是巴洛克风格的——或许已经预示了伊娃未来的命运。这个人虽然活着却像死了一般(在影片末尾,她的形象逐渐“融化”在墓地的背景之中)。她遵从教区的生活方式:欢乐被压抑、心灵被奴役、希望被架空。亨德尔的第一乐章有两个“尾声”。典型的巴洛克音乐会将原本短促的结尾演化为一长段音乐。这这里,“双重尾声”似乎也预示了电影的双重结局。在影片结尾,伊娃端坐在写字台前,这是一个巧妙的“再现”,但不同之处在于,这次接下去的是阅读她写给夏洛特的信。第二个“结尾”是开放性的,并没有按照亨德尔奏鸣曲或古典主义奏鸣曲的形式。亨德尔长笛奏鸣曲表面上明净气质--和谐和均衡--都在暗示伊娃出场时静物画般镜头:她坐在书桌边、沉默着。但是,伯格曼自相矛盾的结局令人不安。一方面,伊娃希望写这封信给她的母亲“还不太迟”,另一方面又不确定她是否会费心阅读它(影片的最后一个词是“太迟”)。而肖邦第一前奏曲在影片的中段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它那凄美的音符暗示着这样的结局。
  
  在影片中,亨德尔和肖邦的音乐似乎代表了两种相矛盾的表达方式,它们也意味着伊娃个性中冲突的两面。她笨拙的身体、打得紧紧的发辫、戴着的眼镜和简朴严肃的穿着(一个细节是她领口上的扣子从不松开),这些都意味着她在克制和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她的教区生活有条不紊(包括认真地写信、小心地折叠餐巾纸、平静地照顾海伦娜),虽然“平静”之中隐藏着向往。但当埃里克出场的时候,伊娃也是充满热情、无拘无束、痛苦的、天真的和让人困惑的。她隐约地感觉到人们应该和平共处,每个人都具有思考和感觉的无限潜能。于是,她摘下眼镜,撕去伪装,喝酒壮胆,让压抑已久的愤怒像火山一般喷发出来,向着夏洛特诉说她的悲伤。最初,对于夏洛特身上的缺点她只是顺从,像孩子一屈从于母亲的权威。但是,当她清楚地认识到夏洛特根本无法给予她关爱的时候,她终于将极度的痛苦释放出来。
  
  从夏洛特对伊娃演奏肖邦第二前奏曲的反应中,我们可以一窥夏洛特的母爱。(的确,因为我们和伊娃,都夏洛特有能力爱她的女儿,但是自私的她不愿意付出感情,这又深深地刺伤了我们的心。细想一下这样一个场景:夏洛特抱着海伦娜的头,然后将她放进摇篮——用伊娃的话说,这就是那位文雅的、关心人的母亲所做的“堂皇的表演”。第二前奏曲在肖邦的《作品集》中显得与众不同,因为——不是典型的肖邦风格——这里几乎没有抒情的曲调、高涨的热情,也没有“优美”的乐章。由于伊娃没有完全处理好低音和和音,正如夏洛特指出的,这种声音“简直难以入耳”,使她心神不宁。当伊娃在弹琴时,伯格曼在伊娃和夏洛特之间轮流运用特写镜头,一边是伊娃在夏洛特监督之下弹奏乐曲,另一边则是夏洛特在聆听。刚开始,夏洛特表情严厉,用力抿着嘴唇。然而当音乐转为大调,快活的音符响起,她不再苛刻,对伊娃的眼伸温暖起来,像变了一个人。变调意味着希望还没有完全破灭,而夏洛特的反应——她对变调的公开态度——强化了影片的哀婉基调。乐曲越是伤感,夏洛特的眼神也越沮丧;而当伊娃弹奏起一段优美的旋律、一个逐渐变弱的小节时(这也是第一乐章的特点),夏洛特破颜一笑。她的表情与音乐的变化非常合拍--短暂的微笑之后,伊娃和夏洛特又开始互相对立。


  
  从演奏的一开始,钢琴的高音区声部就拼命要压住左手并不和谐的和音。正是因为这样的处理,音乐才成为她内心的真实写照:悦耳的降音和她对未来的向往、贯穿始终的琶音与她脆弱的自信心、音调的变化与她在希望和绝望之间的彷徨心态,还有自由的演奏风格和她的犹豫不决的性格特征都一一对应。而亨德尔的第一乐章(活泼的旋律和沉重的低音伴奏)具有典型的浪漫主义风格。当一曲奏罢,她马上用手捂住战栗的嘴唇。这个动作暗示她已经感受到了一种非常有力的东西(足以让夏洛特感动得落泪),也让她惊讶地看到自身的脆弱--在具有魔力的音乐面前,她忽然觉得自己异常渺小。
  
  弹琴为伊娃受抑制的希望提供了一个音乐表达空间。尽管她发挥得不够专业,也不够稳定,但很显然,它打动了我们。我们可以清晰地听到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而她在音乐中表达的内心感受又都是伊娃对她的母亲又难以启齿。伊娃艺术化的表达方式(不论是在演奏中还是在措辞谨慎的信件中)和她个人化的表达方式密不可分,正是这一点使她区别于她的母亲。而且,伊娃试图将自己的构想“应用于每一天”。夏洛特也想往着幸福的生活,但两者的区别在于:伊娃想要去构建一个幸福的生活,而夏洛特从没考虑过;夏洛特要理性地控制一切,伊娃却宁愿沉浸在无垠的幻觉之中:“当你弹奏贝多芬《Hammerklavier奏鸣曲》时”,伊娃力劝夏洛特,“心灵必须不受任何的约束,任由它起伏、汹涌,到达你从未到达和探究过的新领域。”对此,夏洛特毫无反应。在弹奏贝多芬奏鸣曲的过程中——的确,这部影片本身就是一部“奏鸣曲” ——伊娃试图打破传统美学(正如她与夏洛特争吵时的措辞:不肯定、“粗鲁”、甚至是冷酷的,她甚至还把矛头指向彼得·考依这样的乐评人)和固定不变的音乐规律的束缚。音乐是庄严的,而在这熟悉的旋律中,伊娃似乎又回到了逝去的童年时代。对音乐的不同理解可以看出她们性格中的差异——对伊娃来说,她正视一切现实,并且相信奇迹发生的可能性;而夏洛特的演奏则表明她是一个“有缺陷”的人。
  
  《秋天奏鸣曲》探索了不同类型的表达方式(正如我用概括性的巴洛克、早期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术语大致描述的)。从
核心期刊快速发表
Copyright@2000-2030 论文期刊网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中华人民共和国信息产业部》备案号:ICP备07016076号;《公安部》备案号:33010402003207
本网站专业、正规提供职称论文发表和写作指导服务,并收录了海量免费论文和数百个经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审批过的具有国内统一CN刊号与国际标准ISSN刊号的合作期刊,供诸位正确选择和阅读参考,免费论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谨防侵权。联系邮箱:2560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