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强调的是董仲舒对法家思想的大胆继承。在秦亡汉兴的历史背景下,直接继承法家思想是需要一定理论勇气的。汉兴之后,虽然形式上的大一统政权已经成立了,但是有效的统治体制和合理的社会秩序一时还有待建设。诸侯反叛、臣子越礼、法度废弛、纲纪混乱等现象,不同程度地存在着,这些都构成了帝国统治的潜在威胁。面对这种状况,作为以外王立学的公羊学家,董仲舒当然有责任为整饬纲纪、严肃法度而作出努力。于是,便有董仲舒对大一统、正名、官制象天、任德不任刑、日用伦常等观念的强调。
董仲舒成功地把诸子之学的精髓糅合进了儒学。阴阳、五行构造着他整个哲学体系的宇宙观和世界观,这极好地弥补了儒学的先天不足。迈出这一步,儒学的体系化、完备化才有可能。后世宋儒为应付来自佛学的挑战,几乎都要议论一番“无极而太极”,无不大谈一气阴阳之学。这显然与由《易传》和董仲舒《春秋繁露》所开辟的思想路线有着密切的关连。同样,在具体思想内容的补充、甚至在论证阐述的方法上,董仲舒也并不排斥法家、道家的影响。如董仲舒对正名、度爵、制服和权变、更化、主术的重视,对饮食与教诲先后次序的强调,似乎就与法家有一定的内在联系;而其关于“为人主者,以无为为道”(《春秋繁露·离合根》)、“执无源之虑,行无端之事”(《春秋繁露·立元神》)的政治主张,以及治身、养生的哲学显然完全取自于道家。
在充分吸纳了各家思想的精髓之后,董仲舒开始了全面改进儒学、丰富儒学的历程。这一历程,涉及之广、幅度之大、影响之深是儒学自产生以来所从未有过的。如果说孔子之后,儒学的路线有所谓曾子、子思、孟子的“内圣”与子张、子贡、荀子的“外王”之别,那么,及至汉时代,经由董仲舒所建构起来的新儒学,则彻底扬弃了圣与王各执一端的偏向,他既重视外在的实际生活,又讲求内在的性情世界,兼有事功、并含精神,在有所创新、有所发展、有所推进的基础上,实现了对孔子思想的复归,还儒学以一个真正的、整全的面目。
参考文献:
1.司马迁:《史记》,岳麓书社,1987年,长沙。
2.班固:《汉书》,岳麓书社,1988年,长沙。
3.《吕氏春秋·淮南子》,岳麓书社,1988年,长沙。
5.牟钟鉴:《“吕氏春秋”与“淮南子”思想研究》,齐鲁书社,1987年,济南。
6.余治平:《唯天为大——建基于信念本体的董仲舒哲学研究》,商务印书馆,2003年,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