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乐圆融——中国的人文精神(2)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5
,天降命于人或天道贯注于人身时,又内在于人而成为人性,使人有道德属性。人通过基于忧患意识而起的道德实践即尽人之性,便可以领悟到天命或天道的存在,体验到道德自我(不同于生理的、心理的乃至思考的自我)的存在,而到达超越的境界。这便是性与天命的贯通,天与人的合一。与这种降命和尽性不同,“乐”说更重视审美的直觉。它认为,超越、无限之类不在别处,即在当下的现实和人际关系之中,在“工商耕稼”、“伦常日用”之中,甚至就是“伦常日用”本身。这种“即实在处得超越,在人世间获道体”的禅意甚浓的办法,说白了,就是“在人生快乐中求得超越”,对人生抱现实而乐观的态度。而由于宇宙本体也被认定为乐的(“生生”、“天行健”),于是乐观的人生态度也即是主观心理上的天人合一。在追求天人合一上,“忧”、“乐”二说又殊途同归了。

( 三 )

当然,“忧”、“乐”二说相互不同之处,比起它们的相同来,要更加明显而且重要。无此则它们将无以共存;无此则无以见中国文化之博大精深: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者是也。

首先,“忧患意识”说所欲寻求的,是中国文化的“基本动力”。正是这个动力的推动,在殷周之际有了人文精神之跃动,尔后得有各大思想流派之次第出现以及中华文明之悠久辉煌;今天,它则预示着中国人文精神之重建,并将焕发其普照世界之光。这个基本动力,不是别的,便是“忧患意识”。正如中国哲学的传统习惯那样,这个动力不仅是“能”,更且被视为“质”,所以“忧患意识”有时也被说成是人类精神,或者叫理想主义者才有的悲悯之情,一种宇宙的悲情。

“乐感文化”说所要探讨的是汉民族的文化心理结构,或曰民族性、国民性。它不是心理学所研究的一般心理结构,而是积淀有文化传统于其中的那个心理结构,更精确点说,是由文化传统积淀而成的心理结构,是人格化了的文化传统,或民族的文化性格。据说这个结构或性格以原始氏族传统为基础,成形于孔子与儒家的塑造,作用于悠久的历史,并在今天的现实中存在。研究它在适应现代生活中的不足和裕如,将有助于改进和发展我们民族的智慧,有助于主动去创造历史。

就这样,一个说动力,一个谈性格;一个指功能,一个是结构:二者之不同乃至对反,是一目了然的。而且,此动力(忧),又完全不是此性格(乐)之运用;此结构(乐),也完全不是此功能(忧)之所体。二者同属对于中国文化之运思,不意南辕北辙而如此!

其次,“忧患意识”的内涵不管怎样界定,总之它是一种“意识”。意识,按通常的非佛学的了解,是指所察觉的心理状态,尤其是指对心理状态的自觉。所谓忧患意识,又不只是对忧患的知觉或他觉;而是知其为忧患遂因应生起来一种意志、或当前虽无忧患存在亦能存有此种意志(居安思危)的那样一种觉识。它意味着力求克服种种困难,力求实现某种理想,并深知自己行为的关系与责任之所在。并且,按照他们的规定,此种“忧患并非如杞人忧天之无聊,更非如患得患失之庸俗”,“所忧的不是财货权势的未足,而是德之不修与学之未讲”。就是说,忧患意识其实乃是对于仁心或善性的某种自觉。因而,忧患意识只能是知识精英所具有的意识。苏东坡有诗云:“人生识字忧患始”,“开卷惝恍令人愁”,便已道出其中三昧了。

与此相映成趣的是,“乐感文化”所表示的文化心理结构,据作者说,是全民族性的,它是汉民族的一种无意识的集体原型现象。这也就是说,足以用来标志中国文化之类型的,不是任何一种意识,而应该是无意识;当然也不是哪位个人的无意识,而是全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从而,它便不止于为民族的某些人例如知识精英所专有,而是普存于民族的每一成员心理之中。所谓“集体无意识”,据发明者荣格(C.G.Jung)说,是指同一种族的人们在心理上先天具备的、由进化和遗传积淀而成的、利于个体适应其即将进入的那个社会的诸心灵意象(Virtual images);这些意象是一种无内容的形式,是一种倾向或可能性,可以分门别类为种种原型(arche-types)。有人将这一套噜嗦的说法简化为四个字,叫做“种族记忆”。

这样说来,与“忧患意识”之作为一种具有明确内容的、自觉的意识相反,“乐感文化”不能被理解为“欢乐意识”或“快乐意识”;它不是意识,而是无意识;它不具现实的内容,而只是可能的形式;它不是精英们的自觉,而不过是种种“百姓日用而不知”的心态罢了。

由此,第三,“忧患意识”说认为忧患意识本身已具有“最高的道德价值”,且能引申出种种道德信念来,而成为中国哲学与文化重道德性的总根源。而这种道德心灵,如一切道德心灵一样,乃是人生与世界之主。未经道德心灵照耀之生活与世界,只是一堆偶然的存在者;必待道德心灵肯定认可其为当存在,并自觉地求其应存在,然后其存在始为必然的存在,真实的存在。换句话说,美与真,如未通过善之自觉认可,仍不过是些浮游无根飘忽不定之灵气而已;唯善为大,是它赋予了生活和世界以和谐、秩序、真实。

“乐感文化”说则超越诸如此类的道德灵光,更以审美的态度观照人生和宇宙。它认为,道德境界固然是人生的一大境界,道德性固然是中国文化的一大特色;但中国人并不岸然地止步于“应该如何”的宗教追求。中国人更惯于快慰地把握现在,乐观地眺望未来,在感性生活中积淀着理性精神,于人生快乐中获得神志超越。因而,审美境界是中国人生的最高境界,审美主题是中国哲学与文化的最高标的;而“乐感”,这一为审美所必备的心态,则是中国人的心理本体所在。

( 四 )

同是研究一个对象,而有“忧”“乐”二说之如此不同,不能不使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为说者之际遇的重大差异。栖身海外的徐复观,早就有“花果飘零”之叹,而成熟于大陆的李泽厚,却欣逢“开放改革”之春。一叹一欣,投射于观照对象,其所感所觉,自会仁志互见。何况,二人得以塑成自我的学养与个性,又复大不相同也难得相同哩!

本文在此不拟评论二说的曲直长短,也不打算就前两节所已罗列的同异作过多分析,而只想借助于所已提出的忧患与乐感二者,作为文化的心理因素,看看它们如何表现了并影响了中国文化的特性,从而指出二说的偏颇,希望得到一个更如实的看法,请同好者公鉴。

忧患意识说认为,正是由于对忧患的自觉,引出了中国哲学的道德性和中国文化的人文性;此事始于殷周之际,成于孔孟之手,波及至各家各派,漫延至历朝历代。被举来作证的主要有《易·系辞》的三段话和周诰、《论》《孟》中的一些章节。

其实忧患意识作为一种心态,在中国文化中,未必始于殷周之际“周文王与殷纣间的微妙而困难的处境”(《中国人性论史》第21页)。早在此前的《盘庚中》,述盘庚决定迁都时对百姓的训戒中便有:“今予将试以汝迁,安定厥邦。汝不忧朕心之攸困,乃咸大不宣(和)乃心……汝不谋长(远虑),以思乃灾,汝诞(大)勤(助长)忧。”这里在斥责百姓不为安邦定国而怀忧,以至大大助长了殷王的忧国忧民之忧。这当然是忧患意识;并且从语气看,这种意识不属盘庚所专有,也为百姓所应有。所以下文又曰:“呜呼!今予告汝不易(迁都计划不变)。永敬(警)大恤(忧),无胥(相)绝远。”这个时间,早于殷周之际,至少二百年。再往前三百年,在《汤誓》里可以读到:“今尔有众汝曰:‘我后不恤我众,舍我穑事而割正(讨伐)夏’。”商民因将伐夏而埋怨成汤不忧民众,显然是以“我后”本应有忧民“穑事”的意识为预设前提。《汤誓》成篇的时间虽不可确指,不象《盘庚》那样已有公论,但也绝非空穴来风,恐无疑问。殷人固然尚

核心期刊快速发表
Copyright@2000-2030 论文期刊网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中华人民共和国信息产业部》备案号:ICP备07016076号;《公安部》备案号:33010402003207
本网站专业、正规提供职称论文发表和写作指导服务,并收录了海量免费论文和数百个经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审批过的具有国内统一CN刊号与国际标准ISSN刊号的合作期刊,供诸位正确选择和阅读参考,免费论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谨防侵权。联系邮箱:2560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