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讲”与“天地境界”(2)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5
即“概念游戏”之后,又回到中国哲学的本身,言说那不可言说者。中国传统哲学也是需要言说的,但是讲到最深奥之处,则要靠直觉体验,“意出言表” 、“默识心通”,用现代的眼光来看,就是非理性的、神秘主义的。冯先生所说的“言说”,是指现代哲学的方法,“不可言说者”则是中国哲学终极性价值内容。但是,在冯先生看来,只有经过“言说”之后,那“不可言说者”才能显示出来,才能被人们所领会。对“不可言说者”的言说,当然不是从正面去说,而是从负面去说,但是从负面去说也是一种“言说”,而且必须经过一系列的正面言说。维特根斯坦说过:“凡是不可说的,我们必须保持沉默。”维特根斯坦对不可言说者只是保持沉默而不置可否。冯友兰也说过:“人必须先说很多话然后保持沉默。”(《全集》第6卷,第289页)冯友兰对不可言说者不仅采取了积极肯定的态度,而且作为哲学的终极目的去追求。这正是中西哲学的一大区别。在他的哲学体系中,“天地境界说”就是这样的终极目的。冯友兰在积极评价金岳霖的“概念游戏”之后又说,金岳霖“没有把这个论断同人类精神境界结合起来,以至于分析概念似乎是一种游戏”(《全集》第10卷,第659页),就是指此而言的。“概念游戏”是哲学的重要工作,但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通过“概念游戏”而又超越之,解决人的精神境界问题。

值得指出的是,冯友兰在其晚年的《中国哲学史新编》“总结”中重新提出“直觉”的问题,认为应当将概念认识与直觉体会“结合”起来,才能实现人生的最高境界(同上)。这不仅是对中国哲学终极价值的认同,而且是对中国哲学方法的认同。这种认同当然不是回到过去,而是体现了他的“中西互释”的理想,也是对未来哲学发展的期望。 



三、“接着讲”的启示 

“接着讲”对我们的最大启示之一是,我们决不能躲开西方哲学的“照面”和“挑战”去讲中国哲学,更不能采取自我封闭的方式去发展中国哲学。冯友兰的开放态度是发展中国哲学的正确态度。无论“中西互释”也好,“中西比较”也好,都只能在中西对话中探讨中国哲学的发展之路。这既是时代的课题,也是中国哲学发展的必由之路。同时,中国哲学的发展只能是接着中国哲学讲,而不是也不可能接着西方哲学讲。这就要求将时代性与民族性结合起来,既是现代的,又是民族的,在中国哲学现代化的过程中保持其连续性,讲出它的内在价值和精神。冯友兰决不会同意“邯郸学步”式的做法。他说他“习惯于从民族的观点了解周围的事物”(《全集》第1 卷,第236页)。这所谓“民族的观点”不只是从社会层面上说的,更主要的是从文化层面上说的。他认为中国传统文化与哲学在过去能够使中华民族“成为伟大的民族”,也必能帮助中华民族“出现中兴”(同上)。

这当然需要经过现代的重新解释,这种重新解释需要吸收西方哲学的方法。我们不能再用古代的语言讲中国哲学,也不能用跳跃式的警句式的语言讲中国哲学,我们需要用现代语言并且用现代的分析方法讲中国哲学,要进行“合乎逻辑”的论证和推论。从某种意义上说,逻辑思维已成为现代人必须具备的思维方式,哲学只是“自觉地”运用这一思维方式而已。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必须抛弃中国哲学的根本精神,正好相反,而是要使中国哲学的根本精神获得新生。

在这方面,最值得我们重视的,仍然是他的精神境界说。我们知道,冯友兰始终把人的“安身立命”的问题作为哲学的根本问题提出来,以提高人的精神境界作为哲学的主要任务,并以实现“天地境界”作为人的“最高的安身立命之地”。这正是他反复强调“通天人之际”的原因所在。恰恰在这个问题上,他的哲学不仅是现代的,而且是“后现代的”,如果有“后现代”的话。

“天地境界”所要解决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天”代表自然界,不过不是科学所说的自然界,而是哲学所说的自然界。哲学所说的自然界从科学中得到了“启发”,但又不是完全的物质世界,而是宇宙“大全”。“大全”是无所不包的,其中包括人。但是,作为“天地境界”中的人,同没有自觉意识的自然状态的人是不同的,“天地境界”中的人是自觉其“同天”、“乐天”的人。这样的人,不仅超越了自然状态的人,而且超越了社会(就“人是社会动物”而言),具有超社会的意义。这样的人,不只是社会的人,而且是宇宙的人。到了这种境界,才是人的“最高的安身立命之地”。

事实上,作为“大全”的自然界是不可分析的,不可言说的。但是,只有分析之后,才能知其不可分析;只有说了之后,才能知其不可言说。这样,人便得到一种“自觉”。有了这种“自觉”,自然界对于他而言,其意义就不同了,人生的意义也就不同了。人既能发挥自己的创造性,又能找到自己的真正家园。

“天地境界”即“同天”境界,就其实质而言,是指人与自然界的和谐统一,而不是分离与对立。这种和谐统一是从“存在”意义上说的,不是从“认识”意义上说的,但从境界上说,又是存在和认识的统一。这种境界是人经过修养之后达到的,不是自然而然实现的。“同天”就是“自同于大全”,也就是“乐天”,不仅能够与自然界和谐相处,而且能够以此为人生的最大乐趣。因为这是人生的真正归宿之地,是人生的“伊甸园”。到了这个境界,人与自然的关系、人在自然界的地位这个基本问题,就算真正解决了。

就其性质而言,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现代性”的范围,是一个“后现代”的问题。现代西方哲学是以“理性”为其根本特征的,是强调人的认识能力的,它经历了逻辑实证主义的逻辑分析,进而走向语言分析,但又是在同一个大传统之下发展的。“主体性”的问题依然存在,人与自然的分离与对立依然存在,“理性”被进一步工具化了。人的心灵归根到底被归结为理智之心,认识之心,其根本职能与作用就是认识自然,获得积极的知识,进而控制、主宰自然。自然界始终是被认识被控制被掠夺的对象。冯友兰后来批评现代西方哲学家说:“所着重研究的多半是一些枝枝节节的小问题,而对于可以使人‘安身立命’的大问题,反而不讲了。”(同上,第222页)实际上就是指此而言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把解决这些问题的责任,“都推给宗教了”(同上)。

这里表现出冯友兰的批判意识,这种批判意识就是针对“现代性”的,即指现代西方哲学变成了科学技术的工具,陷入了细枝末节的烦琐分析,丢弃了哲学的根本任务——解决人生问题。他多次强调哲学与科学的区别,也是与此有关的。其实,这种批判意识在四十年代同维也纳学派的争论中就已经表现出来了。当时,他一方面吸收了维也纳学派的逻辑分析方法,另方面又批评他们将哲学只局限于逻辑分析的作法,主张哲学应当解决人生的根本问题,建立新的“人学形上学”。

按照冯友兰的“人学形上学”,人必须自觉地回到自然界,顺应自然界,与自然界融为一体,以此为人生的“安身立命之地”,以此为人生的乐趣。这就充分体现出对自然界的尊重与热爱。自然界不再是被控制的对象,而是与人的生命息息相关的,是人类生命的精神家园。这是哲学层次上的生态学。如果说,中国古代传统的“天人合一论”是农业社会的生态学,那么,经过冯友兰重新解释后的“天地境界说”就是现代工业社会以至“后工业社会”的生态学。二者的基本精神是一贯的,但其表现形态是不同的。

在冯友兰看来,自然界即宇宙“大全”是存在的全体,一切存在物都在其中,人也在其中。但是,“大全”作为一种“名”,一种“概括”,它不是存在物的“集合”,而是一个整体,即包括一切的存在及其“理”,是“存在”和“有”的统一。这是经过逻辑分析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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