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开始片面强调女性贞操,要求妇女“从一而终”。“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易传·恒·六五·象》)“壹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礼记·郊特牲》),但并未扼杀由孔子继承和发扬了的妇女观;更不像“五四”以来宣传的那么严重和可怕。汉代婚姻开放。“户牖(今河南陈留)富人有张负,张负女孙五嫁而夫辄死,人莫敢娶。平(即后助刘邦定天下,为汉初贤相的陈平)欲得之。”(《史记·陈丞相世家》)汉景帝刘启的皇后(武帝刘彻之母)就是再嫁做皇后的。平民中的婚姻更自由。魏晋南北朝皆如此。唐朝更开放,公主再嫁、三嫁不足为奇,一般妇女更平常。(89年10月6日《文摘周报》转引香港《新晚报》丁奇文)一般认为宋代礼教最严,贞节观念最重。其实也不尽然。程颐之“俄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遗书》卷三二》)并无多少人理会。宋代妇女改嫁者多,守节者少。北宋寡妇再嫁视为平常,并受到鼓励。宋初启臣包拯鼓励儿媳改嫁。和程颐同时稍早的北宋大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置义田,规定“嫁女者五十千,再嫁者三十千,娶妇者三十千,再娶者十五千。”(《义田记》)《宋刑统》只禁居丧改嫁、强迫改嫁、嫁娶有夫之妇。南宋法律规定:“妻无七出及义绝之状而出之者,徒一年半;虽犯七出有三不去而去之者,杖一百追还。”(《仪礼·疏》:“七出”: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三不去”:谓有所取无所归、与更共三年之丧、先贫贱后富贵。)”已成婚而夫移乡编管,其妻愿离者听;外出三年不归者,亦听改嫁。”家法、族法亦允许“夫亡改嫁。”(引自张邦炜《婚姻与社会》)明代李贽主张婚姻自主,赞扬妇女自找对象和寡妇再嫁。对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婚姻更是热情讴歌。(《藏书·儒臣传·司马相如》)综上可见,以男子为中心的封建社会,其保护妇女的用心还是很明显的。就古代而言,中国的妇女观最进步。西方,直到十八世纪才发现妇女。十六世纪才再发现人。
近现代以来,宗法制逐渐瓦解,家庭的政治经济作用淡化,男女的内外界限被突破;但家庭的文化意义和妇女的贤妻良母作用益显重要。西方社会的种种“不治之症”,大多与忽视家庭和轻视妇女有关。
家庭是人生的第一个学校、终身的力量源泉、精神的疗养院和老年的归宿。即使到了大同时代,无论教堂、公园和丰富多彩的文化娱乐,都不能和天伦之乐相比,更不能取代天伦之乐。窃以为,未来的大同世界,必然是男女平等的母系社会。这不仅是因为几千年的男权社会,相对而言妇女异化的轻一些;更根本的是妇女生儿育女,具有善持家政,和善于体贴人的生理和心理特点。谁能离开母亲的爱抚和妻子的关怀?哪个男子的成就没有良母贤妻的心血?法国作家朱伊(1764-1846)说:“如果没有女人,在我们生命的起点将失去扶持的力量;中年失去欢乐;老年失去安慰。”适用于每一个人的这段话,同样适用于整个人类。对这个人类第一真理体悟的早晚,将决定每个民族进入大同世界的先后。
天下为公,世界大同,是人类有生以来就追求的永恒目标。今天,这个崇高的目标虽已遥遥在望,毕竟可望而不可及。但是,只要认同孔子思想,就能根治发达社会的积疴,消除发展中国家前进中的障碍。试问,一切民族间、国家间和国家集团间的矛盾和冲突,哪个不能用以忠恕之道为核心的人道主义观点和“允执其中”的中庸之道的方法,从根本上一劳永逸地解决呢?当然,认同孔子思想,绝非靠武力和宣传强制推行某种思想;也不是用钱收买人心;即使三者并用,也不能把自己的价值观和理想推广到世界,建立所谓“世界新秩序”。孔子思想只是因为把握了人的根本和社会实际,赢得人们同心响应,而没有丝毫勉强和一丁点儿利己主义。认同孔子思想,只是建议人们在老路不通或前途维艰的情况下,考虑一下,忠恕之道的人道主义和允执其中的中庸之道,是否和你的本性相通?是否和你们的文化目标一致而可以互补?并不妨试着用它来处理一些棘手问题,看是否达到预期的效果?看看这个东方文化之魂的孔孟之道,是否能和他种文化一道综合创新出人类新文化?认同孔子思想,可以从重视家庭,尊重妇女做起。不分东西南北,每个人都可以在家庭和自己领导的单位创建这种大同世界的小气候,犹如每个人都可以实现君子人格一样。并且,这种人格修养,越是乱世越难能可贵,意义也越大。当人们普遍自觉地消除人类的第一个异化现象──歧视妇女时,历史就走到了大同世界的入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