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鹘文《罗摩衍那》看佛教对印度史诗的融摄(3)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7
王劫到楞伽城。罗摩与猴王须羯哩婆联盟,率猴子和熊罴大军,通过由那拉所建的长石桥,越海将楞伽城团团围困。神猴哈奴曼使用计谋,纵火焚烧了楞伽城,魔王被杀。罗摩与悉多得以团圆,十四年的流放也已期满,回国为王。[19]我们这里研究的回鹘文文献,前18行反映的就是罗摩攻取楞伽城,解救悉多的这部分内容。
五、佛教对《罗摩衍那》的融摄
《罗摩衍那》在印度文学史乃至世界文学史上都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千百年来,这一史诗被不断地翻译、改写、传唱,不仅以多种形式、多种语言在南亚次大陆得到广泛传播,而且还被译为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广为流传。遗憾的是,由于各种原因,《罗摩衍那》一直未被译入汉文,惟故事之名在中土译经中有所出现,如陈朝高僧真谛译《婆薮槃豆法师传》即称:
法师托迹为狂痴人,往罽宾国。恒在大集中听法,而威仪乖失,言笑舛异。有时于集中论毗婆沙义,乃问《罗摩延传》,众人轻之。[20]
马鸣菩萨造,后秦鸠摩罗什译《大庄严论经》卷第五亦曰:
时聚落中多诸侯罗门,有亲近者为聚落主说《罗摩延书》,又《婆罗他书》,说阵战死者,命终生天。[21]
这里的《罗摩延传》《罗摩延书》,无疑指的都是本文所谓的罗摩故事。玄奘译《阿毗达磨大毗婆沙论》卷四十六中更进一步标明了该书的主线:
如《逻摩衍拏书》有一万二千颂,唯明二事:一明逻伐拏(罗波那)将私多(悉多)去;二明逻摩将私多还。 [22]
如果我们将《六度集经》中的《国王本生》和《杂宝藏经》中的《十奢王缘》合并起来看,其故事情节即差不多相当于《罗摩衍那》的提要。[23]所以说,尽管中土无《罗摩衍那》译本流行,但相关故事在中原地区应有所流传并产生过影响。《罗摩衍那》中的圣猴哈奴曼,神变奋迅,威力巨大,与明代吴承恩著《西游记》中能腾云驾雾,变化多端的孙悟空形象颇多近似之处,陈寅恪先生通过对孙悟空故事演变过程的论述,指出孙行者大闹天宫的故事,实出《贤愚经》卷十三《顶生于象品》;猿猴故事则直接受到了《罗摩衍那》第六篇《美妙篇》中工巧神猿那罗造桥渡海故事的影响。[24]另一种意见则认为,孙悟空的形象其实应“是袭取无支祁的”。[25]无支祁,又作巫枝祇,即《古岳渎经》卷八中的淮涡水神,“形若猿猴,缩鼻高额,青躯白首,金目雪牙,颈伸百尺,力逾九象,搏击腾踔,疾奔轻利”。[26]形象相近,但缺乏孙悟空的神变奋迅,故季羡林先生更进一步指出:“孙悟空这个人物形象基本上是从印度《罗摩衍那》中借来的,又与无支祁之传说混合,沾染上一些无支祁的色彩。这样恐怕比较接近于事实。”[27]笔者认为,此说持论较为公允,当是可信的。故学界多有采纳其说者。[28]
与中原地区相比,在新疆及敦煌等地,《罗摩衍那》得到了更为广泛的传播,出现了几种内容或多或少的本子,反映了印度史诗在这里一度产生强烈影响的印痕。
A. 于阗语写卷。现知的该文献写卷计有3件,均出自敦煌莫高窟,编号分别为P. 2801、P. 2781和P. 2783。英国学者贝利最早对其进行了研究,经转写后将之译为英文。[29]以之为据,榎一雄、季羡林先生分别撰文对这些文献进行了介绍,用以论证《罗摩衍那》在于阗地区的流传。[30]最近,段晴教授又撰文对其作了进一步的研究,指出其“故事虽然是印度的,但与梵文本《罗摩衍那》存在很大的差异……故事的主干固然源自印度神话,但在被接受的过程中,经过了于阗人的再创造。”[31]这一见解对我们认识《罗摩衍那》在回鹘中的传播与演变具有借鉴意义。
B. 吐蕃文写卷。敦煌出土的吐蕃文《罗摩衍那》写卷共有6件,其中4件藏伦敦印度事务部图书馆(India Office Library),编号分别为I. O. 737A、I. O. 737B、I. O. 737C、I. O. 737D,由托玛斯研究刊布。[32]另2件藏巴黎国立图书馆,编号为P. T. 981和P. T. 983,由拉露、狄庸、柳存仁等进行了研究。[33]
C. 吐火罗文写卷。新疆出土的有关写本是用甲种吐火罗文,即焉耆文书写的,现知的写卷是一个尺寸很小的残片,内容为《福力太子因缘经(Punyavanta)》中的一部分,是木师与画师故事中的一段插话,其中提到罗摩为解救悉多而率兵围攻楞伽城的内容。[34]
通过前文论述,我们可以看出,《罗摩衍那》在新疆、敦煌等地的流播是较为广泛的,除了梵文本外,尚有于阗、吐蕃、焉耆等多种文字的译本或改编本。那么,回鹘文本依据的是哪一种文字的底本呢?由于回鹘文写本故事情节非常简单,只不过是一个简略的概要,故难以确定其真正来源。但从回鹘文写本中的一些用词看,似乎应溯源于吐火罗文。首先,第3行中出现的siza(悉多),在梵文本中写作Sītā,而吐火罗文则作Sisā,[35]于阗文作Sīysā(ys替代z)。[36]显然,其发音与吐火罗文、于阗文写法接近而与梵文相距较远。再如第12行中的nantasuntu(那罗桥),其中的nanta(那罗)为该桥的建造者。此人在梵文本中写作Nala,但在于阗语文献却转化为Nanda。[37]显然,回鹘文的书写形式来源于此。考虑到这些因素,笔者认为,回鹘文本《罗摩衍那》至少应是参考了于阗文本或吐火罗文本的。值得予以说明的是,回鹘文本将罗摩所渡海峡描述为“八万里深,三万二千里宽”,不知出自何典。吐蕃、于阗、吐火罗文本均不及此,梵文本称那罗桥宽为十由旬,长为一百由旬。[38]“由旬”为度量单位,其长度各说不一,比较流行的说法是:一由旬相当于40、30或16里。照每由旬40里计算,海峡长度应为四千里,远不及回鹘文本之载。除此之外,回鹘文本内容与于阗文本最为接近。
季羡林先生在分析《罗摩衍那》之思想时,曾做过这样的论述:
从印度本国的罗摩故事的两个本子来看:一个是梵文的《罗摩衍那》,一个是巴利文的《十车王本生》,这两个本子代表不同的教派……《罗摩衍那》宣传的是婆罗门教,以后的印度教。《十车王本生》宣传的则是佛教思想。佛教在印度后来消失了,只剩下印度教的一统天下。《罗摩衍那》的影响完全是在印度教方面。然而罗摩的故事传到国外以后,大概是由于都是通过佛教传出去的,所以国外的许多本子毫无例外地宣传的都是佛教思想。[39]
用这一见解来考量我们手头的回鹘文写本,我们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在概述完罗摩的故事后,其内容却突然转向佛教了,对佛教僧徒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们这些优婆塞随时做好准备,以宝藏布施僧人,并[恭顺地]赐予我们尊严;僧人如我们者,应赐福优婆塞,使其福祉和功德广泛传播,泽被人间,积德于世,声名远扬,功垂千秋!”在要求信徒给僧人以施舍的同时,亦要求僧人努力精进。由是以观,庶几乎可以推定,回鹘文写本之讲述罗摩故事,其主旨不在于史诗,而在于弘扬佛法也。而该写本之体外部表征,亦反映了罗摩故事与佛教的关联,因为该写本的另一面就是一篇回鹘文佛教忏悔书。
在敦煌出土的回鹘文佛教诗歌集中,也有与罗摩故事有关的内容。该文献现存伦敦大英图书馆,编号为8212-108,为册子形式,存38叶(76面)。其中第47面第1行至51面第4行为依字母顺序写成的21段八行诗,押头韵,内容涉及《罗摩衍那》中的故事,即罗摩之弟罗什曼那(lakšmani <梵语Laksmana)对楞伽城的占领。该故事见于文献第18段,回鹘文这样写道:
langkapur balïq-nï nätäg qïltï
lakšmani tonga-lïγ čärig∷
楞伽城是怎样归顺(?)罗什曼那这位英雄之大军的?[40]
所有这一切都证明,罗摩故事在回鹘佛教徒中是有所传播的。然而以回鹘文罗摩故事与《十车王本生(Dasaratha Jātaka)》相对照,[41]我们却发现,二者内容是大相径庭的。就整个故事情节言,回鹘文罗摩故事应出自印度教《罗摩衍那》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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