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思想中的天时观(4)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7
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能看出道家乃“因时为业,……时变是守”,(同上序)很有见地。但须知道家的这个要旨与《易》理相通,也就是与先秦儒家的天时领会相通,而将“儒墨”置于同一档次大为不妥。至《庄子》,此“时”义大张。“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庄子》逍遥游)就是游于原发天时的境界。这不限于“安时处顺,哀乐不能入”(《庄子·养生主》)这类说法里的时机领会,更意味着“游乎天地之一气”(《庄子·大宗师》)的终极或中极时机化境界。比如“山木篇”讲的“处乎材与不材之间”就意味着这样一个“与时俱化,……以和为量,浮游乎万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的“时中”境界。
由以上这些阐述可知先秦人对“时”的极度敏感和原发领会。这里需要指出一点,即“随时”、“与时消息”、“守时”、“因时”等,绝不只是“按(现成的)时刻表做事”,更不是无真义可言的“机会主义”,而意味着进入或参与到原发时间或天时的构成之中。只有在其中,才能“随”和“因”。所以,随此天时而动就必为此时所化而“至诚”,也必因此而“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中庸》22章)这就是《中庸》讲的“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的意思。(《中庸》25章) 在《中庸》的语境中,“至诚”相当于本文讲的“原发时间”,所以“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中庸》20章)并不只是被动地顺因外在的规律。“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中庸》24章)此为圣人境界。
三. 天时的各种表现——天之时
这种对原发时间的关注来自中国的远古传统,也反过来深刻地影响着先秦之后中国文化的走向和特征,由此而形成了各种时间上的讲究和安排。有的还保持了对于原发时间的体验,有的则在一定程度上流于外在的时间格式(schematismas)了。
中国古人“仰观于天”的长久热情在其他文明古国也有,但中国人由此不仅发展出测时的历法和作预言的占星术,而且将这种比较外在意义上的“天时”转化到人的生存领会和行为态势中来,发展出了一种天人相参的时机化的时间观。中国人真正看重的既非物质自然之天,亦非主体之人,而是在其中摩荡生发着的生存时境。


《易》一开始并不只是一部用以占卜的书,也绝不只是“观类取象”,象征和描摹现代人讲的“自然规律”的书。从根本上说来,它是一部“参天时”之书,通过卦象和解释来领会阴阳、天人相交相背之时的种种形势和处身之道。由此而可看出“德”或“美德(比如“健行之诚”、“潜隐之韧”、“避咎之惕”、“履正之中”、等等)乃是时机化形势本身所要求的,而天地万象之变化也竟可以视为媾生原发时间和生命意义之“易”。所以《系辞》说《易》是“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系》上6章)它要表达的是超出西方分类原则的一种原发混成的智慧。因此,由它可以变化出或关联到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不管是历法、兵法、医术、建筑、艺术,还是治国和修身之道。
历法早已配合于易象。比如“十二辟卦方位图”,其“来源甚古”;[16] 它是将易卦中十二个有序的“阴阳消息”卦按“东西南北”等方位排列,十二“地支”与之配合。由此而见一天十二时辰和一年十二月份中的易理--阴阳如何消长;同时可见时间与(地理)空间方位的关系。类似的、做得更精巧复杂的“图”还有许多,比如揉进了“节气”的“卦气七十二候图”和“卦气六日七分图”等。由此,《易》与历法结合;而中国的历法自古便与人的活动时机紧密相连。
这种“阴阳消息”的大思路再配上“五行说”,就构成了后世许多学说的基本构架,比如《黄帝内经》和董仲舒的《春秋繁露》阴阳五行说。《易》通过上述的“方位图”就可与“五行”相关起来。四时(春夏秋冬)对应于木火金水,季夏(《黄帝内经》叫“长夏”或“中夏”)对应中央土。于是,五行也有了时间性。而且,这时间性的关系是“相生”,即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对应四时的相生;其次,这时间是循环往复的,如四时(四季)的往复一样。当然,五行本身还有“相克”的关系(所谓“比相生,间相克”)。《黄帝内经》是中国影响最大、时间最古远的医书。它就以这种具有“天之时”特性的阴阳五行说为中枢,发展出了一整套藏象、经络和五运六气的医学思想。《素问·天元纪大论》[17] 云:“夫五运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可不通乎!”;《素问·六微旨大论》道:“黄帝问曰:‘呜呼远哉!……天之道可得闻乎?’歧伯稽首再拜对曰:‘明乎哉问天之道也!此因天之序,盛衰之时也。’”按照这个思想,人的五藏(心肝脾肺肾)配五行:肝配木,心配火,脾配土,肺配金,肾配水。所以肝主春;心主夏;脾主长夏;肺主秋,肾主冬。(《素问·藏器法时论》) 这样,它们就有了时间性,它们之间也就出现了相生相克的关系。而这与人的养生和治病大有关系。它告诉你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应则顺,否则逆,逆则生变,变则病”。(《素问·六微旨大论》)例如,“春三月,信捷职称论文写作发表网,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杀,予而勿夺,赏而勿罚,此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逆之则伤肝,夏为寒变,奉长者少”。(《素问·四时调神大论》)考虑到春天“发陈”的特点,诊治病人和用药方式就都要顺应之。何况,五行贯通宇宙间一切事物,比如有“五色”、“五味”、“五志”等等,因而人的行为、心志(心态)和药性无不有五行,也就无不有天然的时间性。而针炙所依据的经络腧穴,与《易》有更直接的关系,是五藏六腑上应天时的方式。“十二经脉者,此五藏六腑之所以应天道也”。(《灵枢·经别》)经络有阴阳之分,每条经或络都有五个重要的腧穴,当然也配于五行五时(四时加上长夏),因而针炙取穴时要依不同的时候而刺不同的穴位。此外,按“子午流注”的学说,这十二经脉又配于十二地支或每天的十二时辰,人身的气血被认为每个时辰流注到一经之中,从寅时流注肺经直到丑时流注肝经。再将已有五行属性的五腧穴配以天干(两个天干配一个穴),于是按照干支配合的六十甲子结合方式,可推算出某一经脉中的某一穴位在什么日期的什么时辰打开,由此而引导人们的治病、养生、练功的时间安排、方位取向、药味药量的选择等等。中国人的那种几乎是无时不有、无处不在的“讲究”和“说头”,就来源于这种发自《易》的天时观。


此外还有更复杂的“五运六气”之说,用以推算每年每季的气候及其与人的身体的关系。我想除了在中国古代的这种重天时的文化中,哪里也不会出现如此精微的“时刻表”。但更重要的是,这种推算虽然有法可依,却又绝不是完全机械的,不然就丧失了原发天时的“原发”意义。这么多本身有时间性的因素相互影响、“化洽”,所得出的不可能只是死板的定数和“规律”,而更有时潮的“随-机”趋向。[18] 最终的决断或决定性的判断只能由那能充分感受这时潮之人临机作出。正所谓“时中(zhong 四声)”是也!不背医书者不晓规矩方圆,只背医书而不知运用之妙者,必治(致)人于死地。对于中国古人,凡事做到精微处,无不有个太极阴阳五行,也就是变易之时机几微。这里确有理性的深思熟虑,但也绝非只限于概念理性和因果关系;在最关键处总离不了时机化的理性,也就是“圣之时”的裁决。所以养生治病如治国用兵,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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