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0年代末80年代初起，日本现当代小说在中国的翻译和传播，随同欧荚现代小说一起，迅速步入了继五四新文学发轫期之后的第二个高峰，当时有几套日本现当代小说丛书，给人留下过较深的印象。1990年代，颇具规模的日本现当代小说家的个人文集相继推出。村上春树一枝独秀，长盛不衰，而谷崎润一郎、安部公房应者寥寥，令人扼腕。近年日本新锐小说家作品的登陆中国，有愈趋迅捷之势。书评家功不可没。
关键词：日本现当代小说;当代中国;翻译;阅读
中日两国文学自古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古典文学而言，中国曾予日本以丰厚的滋养，而近代以降，日本近现代小说又沾溉过中国新文学的一代巨子鲁迅、郁达夫、郭沫若等。1949年后，随政权易手，文化政策和文学建制重新洗牌，小林多喜二、德永直、宫本百合子等“无产阶级”作家或具有社会主义倾向的小说，优先获得了广为翻译传播的路径和空间。至“文革”十年，日本小说在中国的流播几近中止。其间因三岛由纪夫剖腹自杀事件，197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曾组织各大专院校日本研究专家“突击”译出三岛的长篇小说《忧国》和《丰饶的海》(三部)，以“内部发行”方式特供相关读者。此即属于后来有关“文革”的回忆文中，谈及当时地下读书界流行读物时，称之为“黄皮书”、“白皮书”一类的读物(还有一种“灰皮书”，主要是由人民出版社、商务印书馆组织翻译的国外政治、社科类书籍)，它们均为当时“反修”、“批资”的重要参考资料，专供“高干”、“大院”内军界高层以及各级“御用写作班子”参阅之用，其后又经由“高干”及“大院”内子弟之手，辗转流播至部分民间读书界，尤其是当时一部分“知青”群落。“黄皮书”、“白皮书”属文学类，因封面装祯呈黄色或白色而得名，多为苏联小说，也收欧美如卡夫卡小说、萨特存在主义作品、塞缪尔，贝克特的荒诞剧《等待多戈》等。当时以“黄皮书”方式“内部发行”三岛由纪夫的小说，目的当然也不会出于文学传播和鉴赏方面的考虑，仅是专供批判日本“复活”军国主义之用。1972年田中角荣访华，中日邦交宣布“正常化”，随后人民文学出版社也曾以“内部控制”方式出版过松本清张的<黑雾》、有吉佐和子的《恍惚的人》、小松左京的《日本沉没》等作品，供人藉以了解当代日本的社会、心态及其问题。
1970年代末80年代初起，日本文学在中国的翻译和阅读得以重新恢复。在力主“读书无禁区”的启蒙思潮的簇拥裹挟下，全民思想、文化、知识欲求指数空前高涨，这与读书出版界长年对内对外禁锢封闭，除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一般读物尤其是文学读物荡然无存的现状之间，形成强烈的反差，此一状况亟待改变或达成均衡。历史和现实多重因素的辐辏。致使日本文学在中国的翻译和传播，随同欧美文学一起，迅速步人继五四新文学发轫期之后的第二个高峰期。据粗略统计，1970年代末至1980年代末，国内出版的有关日本文学的翻译作品近600种，涉及纯文学、作家传记、侦探小说、文学史诸多领域。1979年9月，全国“日本文学研究会”宣布成立;1985年，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与国家教委在当时的北京外国语学院联袂设立“日本学研究中心”，加上中国社科院和地方社科院系统的日本文学研究机构及全国各大专院校外文系日文专业。在此前此后的相继复元或创设，均为促成、推进和确保日本文学在中国翻译传播的顺利进展，提供了体制与机构上的运作平台;国家及地方的众多出版社，《世界文学》(北京)、<外国文艺》(上海)及<译林》(南京)等诸家杂志，一时间成为日本现当代小说传播的主要窗口及云集中国各路日本现当代小说译介高手的竞技场。
除周作人、钱稻孙、李芒、林林等前辈倾注心血的古典名著获得重印之外，1980年代推出过两套日本现当代小说丛书，在我个人有限的阅读经验中曾留下较深的印象。一套是李芒、李德纯、高慧勤等主编的“日本文学流派代表作丛书”，大致于1985―1988年间，由当时海峡文艺、江苏人民、湖南人民、中国文联、吉林人民、黑龙江人民、四川文艺等7家出版社联手陆续出版。这套丛书分别收录了从20世纪初至世纪末，包括“自然主义”、“唯美主义”、“现实主义”、“新思潮派”、“新兴艺术派”等流派在内的日本现当代小说家代表作近20家。一些在日本现当代小说史上颇见影响的小说流派，可能因为碍于当时政治意识形态还相对拘谨的形势，或鉴于作品已由这7家之外的其他出版社出版等方面的原因，诸如“白桦派”(武者小路实笃、有岛武郎、志贺直哉)、“新感觉派”(如横光利一等)、“存在主义派”(如安部公房、大江健三郎)、“无赖派”(如太宰治)，似均未予以列入。人选小说计有夏目漱石《哥儿，草枕》、《明与暗》、森鸥外《舞姬》、岛崎藤村《家》、《春》、田山花袋《棉被》、永井荷风《�东绮谭》、《舞女》、佐藤春夫《更生记》、德田秋声《战争受害者悲哀》、正宗白鸟《新婚家庭》、谷崎润一郎《异端的悲哀》、菊池宽《不计恩仇》、野上弥生子《迷路》、圆地文子《女人的路》、三岛由纪夫《金阁寺，潮骚》、宫本辉《春梦》、山本有三《一个女人的命运》、石川达三《爱的终结》、山崎丰子《女系家族》、舟桥圣一《意中人的胸饰》、伊藤整《火鸟》等。或许是译者门户众多，又是相当松散的暂时联手，加上共襄其事的出版社又散落于天南地北，政出多门，众口难调，协调起来相当不易，故而译本水准参差不齐，有些甚至相当仓促粗糙，似乎本该是意料中事。另一套五卷本的“日本当代文学丛书”，由大连外国语大学刘和民主编，1985年12月由安徽文艺出版社一举推出，共分5卷。第一卷《夕雾楼》为水上勉等人的中篇小说选;第二卷《冰点》包括三浦绫子长篇《冰点》和有吉佐和子等其他女作家的7个短篇;第三卷《磋跌情》为石川达三、大佛次郎等人的长篇小说选;第四卷《砂女》是安部公房等人的中长篇小说选;第五卷《仙惑》则为电影、话剧、诗歌选。这是单独以日本现当代小说作品辑为系列丛书传播发行的情况，而汇集或参杂在当时综合性外国文学丛书中出版的日本现当代小说，其实也不在少数，自然不能忽略不计。
1978年外国文学名著解禁，此前属于内部控制发行的一批当代外国小说，纷纷挣脱“黄皮书”、“白皮书”的拘囿，与众多新译作一起，为从蒙昧十年间走出的中国普通读者，摆出了一道道精神盛宴，其时上海译文出版社的“外国文艺丛书”中即收有太宰治的《斜阳》。1980年代初，上海译文出版社与北京的外国文学出版社开始联手推出“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丛书选题以欧美文学为主，兼及亚非拉及大洋洲，多为现代主义作品。此套丛书中所收川端康成《雪国》，译者为译界宿耆韩侍桁，译笔多有后来者所不及的精到之处，此公1930年代即与鲁迅、胡风、“四条汉子”(鲁迅揶揄语，指周扬、夏衍、田汉、阳翰笙这4位1930年代上海左翼文化阵营中的共产党领导)、胡秋原、戴望舒、施蛰存、苏雪林辈多有交往，1949年后。
则与巴金、柯灵交往稍多。其时与上海译文出版社、京城的外国文学出版社堪称鼎足而立的漓江出版社的“获诺贝尔文学奖丛书”中，也收有川端康成卷《雪国，千鹤，古都》。
19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上海译文出版社和人民文学出版社两家大牌出版社，则联袂推出过一套规模甚巨的“日本文学丛书”。
译文出版社所出书目大致为：
《哥儿》、《明暗》、《爱情三部曲》(包括(三四郎》、《后来的事》、(门》三部长篇)、《心，路边草》(夏目漱石著，吴树文等人译)
《斜阳》(太宰治著，张嘉琳译)
《田园的忧郁》(佐藤春夫著，吴树文译。郁达夫早期成名作《沉沦》中，患有忧郁病的主人公，去东京郊外中野一带，沉浸在田园风光中，疗治精神上的忧郁，里边即有佐藤小说的影子。)
《细雪》、《春琴抄》(谷崎润一郎著，前者为储元熹译，后者为吴树文等人译)
《迷路》、《该隐的末裔》(有岛武郎著，谁人所译，失记)
《墨东绮谭》、《地狱之花》(永井荷风著，后一种为上海外大谭晶华、上海社科院郭洁敏译)
《舞姬》(森鸥外著，译者失记)
《泡影》、(越前竹偶》(水上勉著，柯森耀、吴树文译)
《缩影》(德田秋声著，力生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所出书目大致为：
《源氏物语》(丰子恺译)
《平家物语》(周启明、申非译。周启明即周作人。1950、60年代周作人以“附逆”的戴罪之身，依然著译甚勤，著译出版时因格于形势，本名有所忌讳，故改署周启明或周遐寿等别名。此译本前六卷为周作人译，后七卷为申飞所译。)
《落洼物语》(丰子恺译)
《日本谣曲狂言选》(申非译)
《浮世澡堂浮世理发馆》(周作人译)
《日本古代随笔选》(收《枕草子》、《徒然草》二种，分别由周作人、王以铸所译)
《近松门左卫门井原西鹤选集》(钱稻孙译)
《古事记》(邹有恒、吕元明译)
《叶山嘉树黑岛传治小说选》(李芒、包容译)
《川端康成小说选》(叶渭渠译)
《芥川龙之介小说选》(文洁若等人译)
《小林多喜二小说选》(适夷、文洁若等人译)
《二叶亭四迷小说选》(译者失记)
《没有太阳的街》(德永直著，刘仲平、李思敬、李芒等译)
《高野圣僧》(泉镜花著，文洁若译)。芥川称道泉镜花“行文笔致兼备绚烂与苍古，几乎可说是日本语所能达到的最高的表现。”小说背景高野山，是日本关西一处名山古刹，人唐求法高僧空海和尚开日本真言宗山门的所在地，近年已列为世界自然文化遗产。但历史上曾在此发生过一件非常血腥的事件：丰臣秀吉因不满继嗣义子秀次的所作所为，将其赐死。董康《书舶庸谭》一书中，专门花了七千字笔墨，记述丰臣秀次切腹及姬妾被诛经过。秀次与部下互为“介错”<切腹后，须以利刃断其首，名为介错)的场面，惊心动魄，从中颇可见出大和民族的所谓武士道精神，但泉镜花这篇小说故事与此段历史无涉)
《不如归・黑潮》(德富芦花著，丰子恺、巩长金译)
《风流佛》(幸田露伴著，文洁若译。露伴与尾崎红叶、坪内逍遥、森鸥外齐名，有“红露逍鸥”时代之称。故事类近中国的梁祝化蝶传说。)
《我是猫》(夏目漱石著，尤炳圻、胡雪合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