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李主任给的金条,她很难维持她的面子人生。她的大部分人生都是与书本、与知识、与文化无缘。除漂亮及经历过上海的繁华外,王琦瑶似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作者津津乐道的是她日常生活的精细———衣饰方面的讲究及吃食层面的精细,却没有内心情感的丰富体验及形而上的生存智慧,没有文化的熏染只有繁华交际场上皮毛的拼贴———很难想象,如果这就是上海的“城市的思想和精神”,那么上海还有它的发展吗?上海还有它的魅力所在吗?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在作者的眼中,代表的是底层人永远所无法企及的“真正的华丽”,“她就像一个摆设,一幅壁上的画,装点了客厅。这摆设和画,是沉稳的色调,酱黄底的,是真正的华丽,褪色不褪本。其余一切,均是浮光掠影。”[23]294这个漂亮的躯壳,在作者眼中竟然是上海社会超越于一切的本色,其余所有各色人等“均是浮光掠影”,似乎除了繁华,其他一切都不值得一提。这样的言说,很难说不是一种势利价值观的体现。
王安忆涉及怀旧小说中的诸种人物,也都如王琦瑶一样,作者的突出特征大多是:见识过20世纪三十四年代的繁华上海,熟谙洋场社会的各种娱乐消遣方式及生存法则,尤其是在日常生活中衣着、吃食方面的讲究。
如在《好婆与李同志》中的好婆,只是一个曾经在富贵人家见识过繁华生活的佣人,但其面对南下进城干部李同志时,表现出极大的优越感。这些优越感在于她懂得穿衣方面的各种搭配,熟悉精美饭菜的各种做法,及人际交往方面的分寸———除此之外,好婆作为人的其他人格特征很模糊,空洞、空虚而又乏味的。除炫耀自己通达繁华上海的生存法则,其他的日子,好婆“是非常无聊的”。
小说中这样写闲下来的她,“心里空落落的,想着:过日子是多么没有意思啊!”好婆的人格构成只体现在对繁华上海之衣食住行各方面的熟知上,除此之外,她似乎没有其他方面的知识或者见识。
所以这样的人物与王琦瑶一样,只是繁华上海的一个道具而已,而难真正深入占据上海的真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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