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与福柯:迈向不见人影之历史麦克(2)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5
此等罪恶系衍生自作者或史料于所述事件进行间根本不在现场。   

  至于吉本,所持观点可谓基于历史乃是「载记」之观念。「『著述者』欲博得史家之名,当致力于具有连贯性(consistent)且饶有趣味之『叙事』。」显然,吉本观念中,史家欲诘问之对象,亦即往昔,其间存有时日上差距。往昔原本杂乱无章,必待史家(循吉本之言乃是「被迫」)自「无数零散史料」中纂成有关此等事件之故事。然而,史家非仅止于覆诵往昔事件,彼乃必须架构叙事,并于其间使众事件得予以有意义之整理。此处所强调者,是「载记」,即「叙事」之自身。此等载记首要之务在于史事精确。然而史家作业时日,与彼欲诠释之事件已有相当距离。因此,除了精确性之外,仍有其它正当衡量标准,例如,合理性、融贯性;若对读者言,还有载记之趣味性。再者,史家亦知,若藉叙事或故事形式来提供载记,则所叙之事不免有失实之危机。缘此,扮演历史撰述者不成,即会转化为小说作家,于是载记与神话间对立之戏剧,即是近代有关历史观念方面争论之重点所在。   

  修昔底德式与吉本式历史概念实存有歧异,然二者亦有共通处,却鲜为人论及,此即二人皆毫无保留地确信人所扮演的角色。修氏著述中尝予以明白肯定之观念,即是本质论之下的人。他有一段叙述脍炙人口,其中称:「凡有意一睹业已缘现,且于预期中将必复见之人间事真实图像者,若蒙宣称拙作颇有助益,鄙人即为之心满意足。鄙人撰述之史书乃一永恒财富,非仅一时获奖之辞章,后者为人诵读、也会遭人遗忘。」至于吉本,「人类」一词亦多次散见于《罗马帝国衰亡史》一书各处。该词功能或有两项,然两项于吉本之伟业皆称重要。一项系指某类原始素材,范围自罗马人自身,亦即吉本笔下「人类中最称文明部分之代表」,以迄利比亚人,依吉本之评量,乃「最是蛮昧之人类」。而吉本即自此间挖掘出彼欲探究之历史对象。另一项言,人类一时有若批判,例如吉本尝声称腓尼基与巴勒斯坦「将永久留存人类记忆之中」。此处「人类」,非仅指后世人类,抑或指吉本蓝图中有价值之历史审判陪审人。人类记忆有如试金石,假此始能针对较为隐晦、不易为人接触之历史陈述,判别其真实性、复杂性。   

  不论系于历程抑或载记,历史明白属于人类、创于人类、为了人类。更且,前述两人于历史之理解,以及提及之叙事,皆曾就笛卡尔派(或原始笛卡尔派)有关欲望、信仰、图谋、意志、经验、记忆等方面之言语,予以不同程度之运用。然而如此,正当否?必须否?难道我们就必须永远视历史为人类之历史?   

  欲回答前述问题,所需仅是自所谓历史事实或历史探索对象上后退一步,转而考虑历史撰述举措自身,即能有所获。撰史,有时或可辩称(并非全无争议),其最佳理解,即视其为一仿真作业者。仿真之定义,原出于亚里士多德《诗学》卷一,称其为模仿性艺术,此后历多次明显转变,不过未必全为人认可或承认。十六世纪英国人腓力?锡德尼(Sir Philip Sidney)亦曾就亚里士多德说,予以解释称:「其系藉隐喻方式,以展现(representation)、仿造(counterfeiting)或描绘(figuring)一言语图像(a speaking picture)。」或许出于无心,然锡德尼之定义却为展现此项举措,赋与功能上之自足性。缘此,展现于我们所见,非仅止一消极功能,即真相若干层面之映照,而是一创意性举措,运用自身之方式出示真相某面形式,将自身结构为真相。   

  至于如何方是合宜理解仿真?存于当代哲学与文学理论界之相关争议,早先见于锡德尼之言。或许该者即是此等争议之渊薮。黎昂(John D. Lyons)与尼寇(Stephen B. Nichols)二人,于《仿真:自镜照迄方法,自奥古斯丁到笛卡尔》(Mimesis: From Mirror to Method, Augustine to Descartes)一书引言中,尝就二人所谓「两极化之仿真观念」提出讨论,此些观念尝为下述争议提供薪材:   

  「近年来,仿真一词已非现象界实相之单纯式描述,而已纳入有关描绘一之象喻性之问题中。此即是说,原先仅是将世界翻版,化为符号、化为语言这项单纯事宜。如今竟然将展现赖以系统化、客观化之成规,置之于争议之下。」   

  黎昂与尼寇,不以为仿真系自真相外部客观展现真相,反而要求人们视其为某种「表演」(performance),其间,真相犹似舞台上一出戏剧,出示于人们眼前。如此则允许一反思性(reflexivity)层面显现,该者乃存于视展现举措亦为一项举措之间。如此一来,即可为符号(sign)与所指(signified)间之距离,带来敏锐和批判性之化解。确实,人们若以批判而滞留于前述距离中愈久,期间沟壑则愈见增长。  

  然而此般见解,于我们理解历史专业而援用之方式,则有严重后果。事实上,前述有关仿真之两极化观念,实与前述修昔底德与吉本二人所见之纂史正确观念,即叙事抑或编年纪事相平行。确切说,若视仿真为针对一真相之内在而予以之客观展现,则与修氏所见撰史相近;另一方面,视仿真为一创意性表演,此说则近于吉本理解之历史叙事。是故,前述歧异成为史学问题,绝不似初看时那般晚近。或谓亚里士多德讨论模仿模式时,即已预见此二种观念。「其间还存有第二类区别(指模仿模式),即是指尝予以诸般对象之模仿样式。媒介物相同,对象亦相同,诗人可藉叙事予以模仿……抑或将欲模仿之角色,以其于我们眼前所见之形样,活生生予以陈示。」《诗学》卷九,信捷职称论文写作发表网,亚里士多德尝就诗人与史家予以相当严格区别,亚氏声称,所谓「真正区别」乃是「诗者,意在表现共相,历史则意在殊相。」 缘此,则将诗艺用之于展现而援用之仿真,无需于基本上加以变革,即能移用于撰史。如此,历史即可援用准诗艺式叙事(quasi-poetical narration,亦即吉本所用模式),抑或援用大体上与原现之事件同步之编年纪事(即修氏之模式,「将众角色,缘其尝显现于人们眼前之形样,予以展示」),以上二者,皆展现历史时可援用之模式。   

  因此,近代史学于认识论上之危机,或可谓源自有关历史展现之两种不同观念(将历史系于历程,抑或系于载记),而此两种观念实与历史专业自身同样久远。倘若不以历史为一种经验性科学探索,不以其之意图乃在于针对某段既定往昔所属众事件,追求事实确凿之记载,而代之以视其为一仿真形式,则又如何?至少有两事得以明白浮现。一者是仅就一种撰述观念而得到之传统见解下之历史或历史知识,显然过于狭隘;另一者,则系明白未加批判,即依循笛卡尔派或本质论所见之「人」来工作。确实,传统史学尝予人以特殊且优越之地位,是历史之制造者,也是撰述者。如此,人似乎可立于历史展现视域之外,成为展现之可行条件,同时,又成为历史映像之中心焦点。然而,细观黑格尔与福柯思想,则可显示,或能以不见人影之方式来认识历史。如此,二人将激励我们重新思考历史缘现之时际,以及描述举措或历史撰述。藉后二者,此等时际乃能予以有意义之整次。   

  假设历史于本体论上,与时间轨迹异步,如此若将历程转化为历史,似乎必须由载记出面。不藉文字,时间即于无声息、无风采、无共鸣、无记忆中消逝。若无记忆,即人类将无历史。而于另一意义上,历史必须超越记忆。一如历史非与历程轨迹同步,亦不与历史化身为记忆的那段留有记录之时间同步。显然此即历史矛盾之处,就某方面看,既非历程,亦非载记。若自另一角度言,历史又同时是二者。于我们运用历史一词时,不论是藉其来交错显示历史为历程中缘现之事件及事件之本身,抑或表示此乃是将本处所说之前二者镕铸而成之一独体,就此二方式观察历史,则其中之矛盾特征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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