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郭的结构方面,已由先秦时的内城外郭并存演变为城郭合一。河北地区的汉代城址绝大多数只有一重城墙,部分沿用东周旧城的郡县治所或受已有形制的影响,尚遗留城、郭的现象。如上谷郡治所在的沮阳县城,存在大、小两城。小城位于大城东南隅外侧,与大城成东西平列配置的状态①。其结构特点与中山灵寿故城、易县燕下都均十分接近,与其他地区战国时期大型城址的郭呈环城套列的特点明显不同。这种大、小城并列配置的格局,疑为这一地区东周时期城郭建设的流行模式。
根据《汉书》的记载,西汉王朝为有效地抵御匈奴贵族对边疆地区的侵扰,曾采纳晁错的建议,在沿北边诸郡地区建设了一批呈“回”字形的大小两重城墙相套的城邑②,于军事上发挥着重大作用。这类城郭的存在,在内蒙古、辽宁等其他长城沿线地区已得到验证。随着考古调查工作的深入,相信在河北北部代郡、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等区域内,也将会发现类似的遗存。
3.城郭的功能分区
城市人口的增加,活动内容的丰富,促使城市管理者不得不采取按功能划定区域的方法,分别加以管理。但是,过去人们对这方面的认识只能借助于首都长安城,以此来推断地方城市的情况。和林格尔出土的汉墓壁画中所绘宁城图,则为我们清晰直观地展示了地方郡县城市的布局细貌③。宁城属上谷郡,位于今河北万全县境内。东汉初年曾于此置护乌桓校尉,以管理内附的乌桓部众。壁画宁城图表明:在大城的西南隅,利用西南两面城墙尚筑有一子城,护乌桓校尉幕府即设于子城之内,成为该城的政治中心。从图上看,护乌桓校尉幕府建筑占据了整个宁城县城的绝大部分。为了突出墓主人生平事迹中担任的这一最高官职,此图可能会有所夸张。但是从其维护专制统治的城市规划制度来说,一个统辖一方的幕府衙门在县城中占据很大的地盘也是必然的。在宁城东门内的东南隅,筑有四方形的墙垣,中注“宁市中”,是汉与乌桓、鲜卑“岁时互市”④的“胡市”所在,为该城的经济中心。“胡市”的设置,促进了当时北方各民族间交换关系的发展。在朝鲜出土的用中国技术织成的菱形纹绢残片和各种漆器⑤,很可能就是通过这种交换渠道转运出去的。冶铁、制陶等作坊集中的手工业区虽未标诸于图,但在其他古城遗址中类似的遗存曾多所发现,故此其存在也当在情理之中。官衙与“胡市”之外的地区则主要是居民区。“市”有市墙环绕,与居民集居的“里”截然分开;官府与居民区更不相连。武安午汲汉城的发掘,则又为解明城市居民区——“里”的形态提供了线索⑥。午汲古城呈方形,东西889米,南北768米。四面城墙中央分别辟有城门,一条宽约6米的道路将东、西城门联结起来并直通城外。另有四条宽约2.5米的南北方向的支路与其纵横相交。这样,东西与南北道路的相互交,叉,将城内分割成较为均等的十个区划。这十个区划被认为很可能就是排列整齐的城市民众的基本居住形态——“里”的遗存⑦。
完善的交通体系与排水系统的存在,也是城市成熟发展的标志之一。午汲古城发现的干、支线纵横交错的道路体系,堪称其代表。邯郸、元氏古城址也均勘探出道路遗迹,路面坚硬如夯土,有的还铺有河卵石⑧。邯郸城遗存的古道路,宽者达10米以上。与战国时期相对照,都市交通道路的主要技术标准均有显著提高,路基和路面宽度都达到了新的等级。只有这样,才能满足汉代区域中心都市动辄云集车辆千余数的需要。史载,汉初陈豨告归过赵时,“宾客随之者千余乘,邯郸官舍皆满”⑨。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这一时期都市的交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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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李维明等:《河北怀来县大古城遗址1999年调查简报》,《考古》,2001年第11期。
②《汉书》卷49《晁错传》。
③参见内蒙古文物工作队、内蒙古博物馆:《和林格尔汉墓壁画》,文物出版社,1978年。
④《后汉书》卷90《乌桓鲜卑列传》。
⑤梅原末治:《支那纪年铭漆器图说》,同朋舍,1984年。
⑥孟浩、陈慧、刘来城:《河北武安午汲古城发掘记》,《考古通讯》,1957年第4期。
⑦宫崎市定:《汉代の里制と唐代の坊制》,原载《东洋史研究》第21卷第3号,1962年。后收入《宫崎市定全集》第7卷,岩波书店,1993年。
⑧河北省文物管理处、邯郸市文物保管所:《赵都邯郸古城调查报告》,《考古学集刊》第4辑;石家庄地区文化局文物普查组:《河北省石家庄地区的考古新发现》,《文物资料丛刊》第1辑。
⑨《史记》卷93《韩信卢绾列传》。
城市中的排水系统则分为明渠与暗沟二种。磁县讲武古城发现有沟渠遗迹①,元氏故城和临城东柏畅村故城则均有埋藏于地下的陶制排水管道的出土②。地上、地下的排水道同城壕和天然河流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城市排水网。
综上所述,河北地区的郡县城市以邯郸、涿、蓟等名都大邑为联结点,将自身纳入汉代的三级城市体系中,发挥着帝国中央政府地方统治据点的作用。河北地区汉代城市的地理分布和区域数量,奠定了后代城市发展的基本格局。城市分布南密北疏的格局至今未变。唐、北宋、明、清时期,河北境内县治以上城邑的数目分别为132、106、133和136,在数值上与东汉时期的130个极为接近。这表明,该地区的区域开发在汉代已臻于成熟。在城市的繁荣程度上,也独领一方风骚。汉初刘邦过曲逆城时曾慨叹:“壮哉县,吾行天下多矣,惟见洛阳与是而。”③《盐铁论·通有篇》言及天下名城十二,河北占其三:“燕之涿、蓟,赵之邯郸,……富冠海内,皆为天下名都。”它们作为区域政治、军事和经济中心,代表着地方社会经济的最高水平,带动着周边地区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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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河北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河北磁县讲武城调查简报》,《考古》,1959年第7期。
②刘龙启、李振奇:《河北临城柏畅城发现战国兵器》,《文物》,1988年第3期。
③《史记》卷56《陈丞相世家》。
The Historical Investigation of Han's Cities in Hebei District
Abstract: As a part of a three-class city system in the Han Dynasty , the city network of Hebei district,which comprised some interconnecting famous and big cities such as Handan, Zhuo, Ji and so on, took on various traits itself. Some of the traits can be described as follows: it had influenced up to now that cities were distributed densely in the south and thinly in the north ; it was obvious that the new cities and the old ones differecl in various areas; it was also eye-catching that the quantity of mar- quis' counties affected more by political factors varied. The inner and outer city walls were combined into one; the internal functional areas of cities were more finely divided; the perfect systems of traffic and drainages were constructed on a large scale . The above reflect the level and trend of the cities' development in that period.
Key words: the Han Dynasty; Hebei; cities; ar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