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化寻根的“女神复兴”——从“盖娅假说”到“女神文明”(4)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10
涅,一个被压制的女革命者;丹纳士姊妹(Danaids),仇视男性的女人,等等。24  她认为只有摆脱这种众口一词的模式化倾向,才能深入体察神话中表达的女性生存经验。她还发现希腊的男性的确畏惧女人,不过并不是畏惧她们的性欲,而是畏惧他们的智力。


   四.女神与女巫形象的再造
       20世纪后期,资本主义的现代性危机在思想文化领域产生了重要的回应。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寻根便是这种反叛现代性的激进表现。象《指环王》(《魔戒》)和《哈利.波特》这样流行当今世界的通俗文学作品,便可作为再造女神和女巫形象的文学标本来看。熟悉西方文学史的人很容易发现,异教想象和女神原型在这些魔法作品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指环王》中优美而仁慈的森林女神的形象,作为男性仇杀与血腥争斗的反衬,一定给每一位读者留下美好的记忆。如果我们了解到,罗琳自上中学起就迷上了女性主义作家杰西卡.米特福德的自传《荣誉与反抗》25的话,那就不难理解《哈利.波特》或隐或显地流露出的女性主义和生态主义的思想倾向。
       比如魔法学校中的格兰芬多学院(Gryffindor),这个名称中就隐含了神话怪兽格莱芬(Gryphon),她又被认同为报应女神的化身。26          在西方异教传统的神话怪物谱中,格莱芬是出现频率仅次于人面狮身女妖斯芬克斯的一个。27  罗琳让她钟爱的男女主人公在这样一所学院里学习,的确是耐人寻味的。她给霍格沃茨学校的副校长取名叫麦格(McGonagall),这个名字影射着希腊的智慧女神雅典娜,其罗马名为密涅瓦(Minerva)。28
       此外,隐形女神出现的另一种方式是化身为女巫。魔法世界与麻瓜世界的对立,如果从性别尺度去划分,那么魔法世界也就等同于女巫的世界,阴性的世界,而麻瓜们的世界则为阳性的世界。少年主人公们逃离麻瓜世界来到女巫的世界,在象征的意义上就是逃离了基督教的父权统治,重新回到女神的怀抱。霍格沃茨学校中典型的场景是学生们骑着扫帚飞行。熟悉西方巫术史的人一看就知道扫帚是古代女巫的标准坐骑。椐女性主义的解释,扫帚与女巫的特殊关系来自现实社会中妇女打扫的职业:家庭主妇常不离扫帚,那是父权社会的性别分工的产物。我们中国人在汉字“妇女”的“妇”字中,至今还可以直观地看到一把扫帚!昔日性别分工的标志如今变成了少年们逃离麻瓜世界获得自由新生的象征。
       小说中最突出的反面角色是伏地魔。作者把他塑造成人类欲望和贪欲的化身,其欲望的对象主要是长生不死。这从巴比伦史诗时代开始就一直是神话英雄们追求的理想。但是在今日女作家笔下,男性的追求长生已经具有了人类罪恶的性质,因为它是违反自然的。是人类狂妄自大的表现。也是最大的物欲和最疯狂的贪婪。在托尔金和罗琳看来,希望无限延长人体自身的物质存在,当然是一切物欲的终极目标。于是,必须动员人间的一切力量去战胜我们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心魔。就像《指环王》的主人公竭力要销毁那只象征无边法力和长生不老的魔戒一样。
       在前资本主义社会,人们毕竟可以指望全能的上帝和外在的魔鬼力量相抗衡,如今“上帝已死”的世界成了物欲魔鬼独大的世界。而且今日的魔鬼已不是外在的幽灵,它变成了内在于人心中的可怕驱力。商海横流和物欲横流的世界充斥着推销商声嘶力竭的叫卖,人们良知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完全被市场的喧嚣嘈杂所淹没无闻。这种物欲之魅,难道只有靠恢复巫术之魅的办法才可以克服吗?
       当代文学为什么需要再造女神?女巫和女神宗教的复活究竟能给消费社会带来一些什么?一位研究新时代运动的社会功能的学者说:“新时代认识论的最大功绩是解决了文化的多元主义问题。如果每一个人都相信同一个事物,用同一种眼光看世界,那么一个社会就很容易信仰唯一的神;唯一的真理,世上唯一的存在方式。然而,当那个单一的文化碎裂成一系列相互矛盾的景观,你可能就要面临无穷无尽的争论和冲突。一个可行的办法是改变基本的知识观,以便使我们成为相对主义者。我们承认不再有唯一的真理或唯一的通向神的方式,而是存在一整套的同样有效的方式。”29          五、反驳、批评与补充
       著名的罗特累齐出版公司于1998年推出的《性别考古学论集》(Reader  in  Gender  Archaeology),  其中帕美拉.拉塞尔的文章《旧石器时代母神:事实还是虚构》30          对女性主义的女神著作表示不满,并且尝试做出理性的批评。他首先反对旧石器时代大女神生殖崇拜说,认为是一种虚构。他回顾了自1864年发现旧石器时代人像以来,学界关于史前维纳斯的认识和解说的历史,继尤克的《拟人造型》31一书之后,再度向多数人认同的主流观点发难。尤克认为,不能轻易地判定旧石器时代的偶像都是女神,更无法确认这些人像的实际功能为何。所谓众口一词的母神-生殖崇拜说,其实只不过是有待于证明的理论假设。拉塞尔针对20世纪70至80年代大量非专业的女性主义写作的关于女神的著述提出批判性质疑,对“女神宗教”和“女神文明”诸观念的倡导人金芭塔丝也毫不客气。他发问:个别地点发现的女性雕像能否代表整个的欧洲?女性造型之外还有一些明显是男性造型。而实际上占多数的出土造型是不明性别的。这些人像是崇拜的对象吗?或者只不过是男性的性用品、辟邪物,或者是女人助产用的巫术道具,或者干脆是儿童的玩偶,也许是守护家庭的偶像。生殖崇拜说的另一个疑点是:旧石器时代的人都是狩猎采集者,他们不会象农业社会的人那样希望多生育孩子。虽然旧石器时代人或许有了对超自然的信仰,但是我们在假定他们的宗教与今日的一神教相似时,必须非常小心。冰河时代的大母神只是一种假设的存在,她也许纯粹处于虚构。
       拉塞尔尖锐批评的另一焦点是,当今写作女性主义神话学著作的人中,不少就是从事女巫训练的人。她们写出的东西究竟有多少可信性呢?32  至于新石器时代的大女神说同样是未经确证的假说。巴霍芬以神话为依据重写历史,实际上是一种乌托邦化的历史建构。
       研究早期希腊神话的学者也确认,那时女神在整个神话谱系中的地位虽然较后来优越,但绝不像女性主义学者们声称的那样透露着母权社会的光芒。33  克莱德.伏特的《非洲面孔的英雄:传统非洲的神话智慧》一书,主张从传统非洲文化中汲取神圣智慧。他关于社会性别的观点似乎转到中性立场。作者把男女对立视为传统二元论世界观的产物。非洲一些部落人认为神不能用人的范畴去理解。女神不只是男神的女性化面孔。比如,伦达(Lunda)人认为,神是无法言说的。神不是人形的,当然也非男非女,不老不少。舒那(Shona)人描述的神则是“父亲、母亲、儿子”。我们这些早已陷入二元对立式思维的人无法理解非洲人的这种观念。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把神视为男性,这当然是错误的。同样错误的是企图矫正历史上的男性上帝观念,使之发生性别改变,称之为女神。因为女神毕竟只是女神,无法等同于绝对的、无形的、无性别的超验之神。34
       那么,如何看待人类学家和宗教学家在非洲发现的女神信仰呢?伏特提到英国人类学家特纳(Victor  Turner)的观点。特纳50年代研究中非的德布人(Ndembu)的男、女成年仪式后认为,该文化建立在一种“女性或母性原则”之上。伏特以为这一解说触及到女神的实质,也许最好理解为一个原型。用比较神话学家坎贝尔的话说:“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即是神话的基本意象。”个人通过女神而参与到存在的伟大神秘之中:自我融合于宇宙、大地和社会。在那种状态下,人与自然的矛盾同人类内部的性别矛盾一样都处于蛰伏状态。  
       如此看来,盖娅母神并不仅仅是古希腊人的想象创造。非洲原住民的母性原则与中国老子的“知其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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