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宗朝武官出身的枢密院长贰,除了前朝旧臣曹彬、王显前后任职二年多外,主要任用了周莹、王继英、马知节、曹玮及曹利用等人。这些武官在浓烈的“崇文抑武”气氛之下,在一定程度上不过扮演着陪位的角色而已。如宋人所言:“上崇尚文儒,留心学术,故武毅之臣无不自化。”[5]如仍为宋太宗藩邸出身者的周莹,其所为连宋真宗也认为是“庸懦不智”,从而遭到朝臣们的轻蔑[6] ;王继英原为宋真宗潜邸旧人,其特点也不过是“小心慎靖,以勤敏称”[7] 。周、王二人在枢密院,其职权自然受到担任副职的文臣王旦、冯拯及陈尧叟的制约。马知节出身将门之子,算得上是一位有见地的良将,曾长期在西陲和河北前线御敌,颇有战功。不仅如此,马知节还关注国防建设。他在出任签书枢密院事后,面对议和后粉饰太平、轻视武备的局面,多次在各种场合呼吁:“天下虽安,不可忘战去兵,”[8] 但却长期遭到主政集团的冷遇,无法作为。据王旦之子王素追忆:马知节与王钦若、陈尧叟“同在枢府。一日,上前因事相忿。上召公,至则见冀公(即王钦若)喧哗不已,马则涕泣”[9] 。由此可窥见其处境之一斑。马氏终因与王钦若、陈尧叟不和而被驱逐出枢府。以后,马知节虽再度返回枢密院,但任知枢密院事不足一年又被排挤出朝[10] 。曹玮则是曹彬之子,从军后长期镇守边关,颇有谋略,曾提出压制西夏的有关良策。史称其“为将几四十年,未尝败衄,威镇西鄙”。然而,曹玮却因被丁谓视为寇准之党,而被罢免了签书枢密院事一职,长期受到打击。其结局与马知节相似[11] 。在宋真宗朝后期,惟有曹利用在西府的权位相当稳定,先后任长贰之职长达八年之久,官加同平章事,封国公。以后,他又在宋仁宗前期继续任职近七年。曹氏之所以能够如此,则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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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宋史》卷268《张逊传》。
[2]《宋史》卷470《佞幸传·弭德超》。
[3]《宋史》卷268“论曰”。
[4]《东都事略》卷27《曹彬传》;《宋史》卷258《曹彬传》。
[5][8]《续资治通鉴长编》卷60。
[6]《宋史》卷268《周莹传》。
[7]《宋史》卷268《王继英传》。
[9]王素《文正王公遗事》,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齐鲁书社,1997年。
[10]《宋史》卷278《马全义传附马知节传》。
[11]《东都事略》卷27《曹彬传附曹玮传》。
因为附会丁谓及刘后集团的结果。宰相李迪就曾抨击其为丁谓奸党[1] 。
三、北宋后期枢密院武职官员地位及权限之分析
从宋仁宗时代开始,武职出身者在枢密院已完全处于被压倒的局面。其人数和任职时间既远远低于文臣,其职权更是不值一提,不过碌碌无为而已。
在刘太后当政期间,曹利用连续任枢密使近七年时间。曹氏本人的情况自不用说,以后如张耆、杨崇勋、夏守赟、王贻永和王德用、狄青等两类人,在枢密院中的表现也都无不令人失望。张耆、杨崇勋及夏守赟三人,皆因出身宋真宗藩邸卫士而受到重用,但品行素质却都极为低劣。其中张耆因曾帮太子收留过日后贵为皇后的刘氏,遂官运亨通。宋真宗后期,张耆任马军都帅,在选兵时因处置不当,几乎引起兵变。宰相王旦调和矛盾,提出“累奉德音欲任张耆在枢府,臣以未曾历事。今若擢用使,解兵柄,谋者自安矣”。“乃进耆为枢密副使”[2] 。宋仁宗即位初,刘太后再将张耆安插到枢密使的要职之上。然而,张耆既无战功,又无谋略,只会坐享厚禄,在中枢充当木偶。史书还称:张耆富甲一方,但极为吝啬,竟在家中设置店肆,本家所需百货都要从中购买。他还为家人看病,并出售药材,“欲钱不出也”[3] 。杨崇勋以密告寇准谋立太子称帝之事,得到丁谓及刘皇后的赏识。明道元年,因刘太后的推荐,杨氏出任枢密使。据记载,杨崇勋因好攻讦,故“人以是畏之”,然无他才能,又性贪鄙,曾役使军人打造“木偶戏人”,在京师出售[4] 。至于夏守赟则懵于用兵,所谓“性庸怯,寡方略,不为士卒所服”[5] 。尽管如此,夏氏却在陕西卸去统帅之职后转任枢密使。王贻永的情况与前者稍异,据《宋史》称,王贻永乃宋初宰相王溥之孙,枢相魏仁溥外孙。但王氏同样无从军经历,因尚郑国公主而获右卫将军的武职。此后,其坐享富贵,曾任地方长吏。正是这样一位纨绔子弟,竟先后任同知枢密院事、枢密副使和枢密使长达十四年,为北宋历史上所少见。按照宋朝“徒尊以高爵,宠以厚禄,使之贵而无位,高而无民”[6]的待外戚之法,王贻永不可能掌握实权,所以其虽长期置身枢密院中,但更大程度上是一种摆设。故史称:“当时无外姻辅政者,贻永能远权势,在枢密十五年,迄无过失,人称其谦静。”[7]
在宋仁宗时代,出现以上庸懦武臣忝位枢府的现象,实在令人可笑。难怪当时的富弼曾激烈地指出:枢密使掌天下之兵柄,“代天子之武威”,像夏守赟这样既无清名又乏才术者入居西府,势必遭天下人耻笑[8] 。其实这不过是当时“以文驭武”政策的极端化体现,特别是刘太后垂帘时期保守政治的产物。惟其如此,才能将武将的地位压到极点。在此用宋人张演的话评说,就是:“宋朝之待武臣也,厚其禄而薄其礼。”[9] 在此阶段,另类的王德用和狄青,其在枢密院的遭遇几与以往马知节、曹玮的结局如出一辙。
王德用为宋太宗、真宗两朝庸将王超之子,但性情却不同于乃父。他17岁时随父出师西夏,就显示出沉着应战的良将素质。以后,王德用长期带兵,通晓兵略。宋仁宗亲政后,王德用先后任签书枢密院事、知枢密院事六年左右。在对夏开战前夕,他曾主动请求领兵征讨。但就在此时,他却被排挤出朝。其原由是“状貌雄毅,面黑,颈以下白皙,人皆异之”。另外,王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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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宋史》卷290《曹利用传》。
[2]王素《文正王公遗事》。
[3]《宋史》卷290《张耆传》。
[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56;《宋史》卷290《杨崇勋传》。
[5]《宋史》卷290《夏守恩传附夏守赟》。
[6]《东都事略》卷119《外戚传》序。
[7]《宋史》卷464《外戚传·王贻永》。
[8]《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24。
[9]章如愚:《群书考索》后集卷21《官门》,四库全书本。
宅位于皇宫北角外的泰宁坊内。于是,开封府推官苏绅上疏称:王德用宅正枕在都城乾冈线上,其相貌又“类艺祖”。其用意不外是暗示王德用有异志。宝元二年,御史中丞孔道辅再上类似奏章,“且谓德用得士心,不宜久典机密”。王德用遂被贬出朝,并受到监视[1] 。据说,王德用曾这样谢罪:“宅枕乾纲,乃朝廷所赐。貌类艺祖,盖父母所生。”[2]直到庆历二年,契丹陈兵北境后,王德用才重新得到起用,镇守河北重镇。至和元年,王德用又以75岁高龄重返枢府,任枢密使二年多,但实为陪设。如文官大臣考虑皇储问题时,便无视他与狄青两位武臣枢密使的存在。王德用发了几句牢骚,欧阳修闻听后便不屑地说道:“老衙官何所知?”随即上疏称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