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正是这种下意识的文化化,“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吾不与祭,如不祭。”(论语。八佾)这种尊敬而不否定的态度来自于自性的忠实(诚敬),这是儒家的自信的普遍态度——中庸的一种特殊表现——谦诚,这是一种文化意义上的大仁,正是这种态度能使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具有对不同宗教信仰的宽容性。另一方面,这也是一种对无限的未知事物的理性,不是去追求对不可知的对象的定义,而是在自性实现自知,这正是现代西方哲学中的大转向,当现代现象学把对存在问题的“悬搁”起来,还原到直观、直觉、意识、此在之类的境界时。我们就会想到,儒学不需要那些种种艰难、晦涩的还原方法,自然地实现了现代哲学家们梦想的“本质还原”和他们更困难实现的“再还原”[5]。儒家的一些传统仪式如祭天、祭祖、祭社稷、祭日月山川等实际上也就是对自然的忠实,既然没有对超验能力的期望,就不会有对自然征服的野心,这是一种与自然共存的文化智慧。“舜让于德,弗嗣。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辑五瑞。既月乃日,觐四岳群牧,班瑞于群后。” (尚书。虞书。舜典)与其说这是对不可望、不可及的超验的神的信仰,还不如说是对大地、大自然的一种生死与共的信心!这不是希望于无限未来,而是立身于今世,不是求救于人主,而是实践于现实,不是先知的启示,而是理性的自觉,不是信仰神,而是信仰人、信仰人类自己的终极价值!好了,我们可以知道我们的信仰是什么,而不是我们信仰什么,我们的信仰不是我们的选择而是与生俱来的人生价值,我们的信仰也就是我们人生的自觉。我当然也可以有选择信仰某种宗教的真正的自由——这只不过意味着一种不同的人生价值的具体实现方式,幸好我们的文化具有这种伟大的包容性,而且你的心性修养不会妨碍你对超验的神的皈依或信仰,我们的传统能使你具有更理性的对神的敬意,因此当你行使这自由选择时,你不会忘记这种最伟大的人生权利正是来自人性自性的珍爱和宽仁——这正是人类文化的本质。
[1]弗罗姆,对自由的恐慌惧,许合平等译,国际文化出版社,1988 p72
[2]张祥龙,东西方神性观比较--对于方法上的唯一宗教观的批判,中国现象学网
[3]何光沪,多元化的上帝观,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
[4]倪梁康,康德"智性直观"概念的基本含义,中国现象学网。
[5]黄玉顺,儒家心学的奠基问题,中国儒学网
[6]与本文相关的观点可见周剑铭论中国思想和中西文化系列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