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宋诗对唐诗的超越——一种哲学的考究(2)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12
王夫之《宋论》卷一《太祖》一) 

与唐不同,宋王朝“以宽大养士人之正气”(王夫之:《宋论》卷一),在此种风气之下,不但“中外缙绅知以名节相高,廉耻相尚,尽去五季之陋矣”(《宋史·忠义一》),而且还产生了“充养有道,和粹之气,盎于面背”(《宋史·道学一》)的程颢,“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宋史·道学三》)的朱熹,而有学有养的程门和朱门弟子及再传弟子更是不计其数。他们相互砥砺品行,讲论学术,不但使“《诗》、《书》,六艺之文,与夫孔、孟之遗言,……至是皆焕然而大明,秩然而各得其所”,而且“其于世代之污窿,气化之荣悴,有所关系也甚大”。虽然“宋弗究于用,甚至有厉禁焉”,但“后之时君世主,欲复天德王道之治,必来此取法矣”(《宋史·道学一》)。宋朝人的生命精神,若用牟宗三的话说,便是综合的尽理之精神,服从的是理性原则,即他们“由浑一的生命中看出一个异质的东西,即:生命不徒是自然生命,清一色的生物生命,而且有一个异质的理性生命,由心灵所表现的理性生命”[5]。因此,宋代的心性之学,就是肯定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自觉的修养工夫,把先天本有的道德心性扩充出去,以完成德性人格应有的事功。王船山说: 

言何容易哉?言而不自省于心,为己之所有余,则是之与非,曲之与直,正与之邪,其相去也不远,何也?义在外,则皆袭取以助气之长者也。故君子知为之难而言之必讱。岂悬一义以为标准,使天下后世争诵之,遂足以扶三纲、经百世,无所疚于天人乎?熟虑之于退思,进断之于密勿,舍之而固有所藏,用之而实有所行。持正是之术,充至直之用,尽至正之经。有弗言,言之斯可行之。经之纬之,干之旋之,道备于己,功如其志。则奸邪之异己者不能攻,相倾者不能窃,斯以为贞胜也矣。(王夫之《宋论》卷十三《宁宗》五) 

王船山上面的话,把宋代的心性之学,道德人格的全体大用给表诠了出来。可以说,唐代近三百年,乃依其自然生命之霸力;宋代三百余年,乃赖其理性生命之坚韧。正因为如此,迨及宋王朝祚竭数尽时,其情形与唐王朝时大不相同。《宋史·忠义一》中说:“靖康之变,志士投袂,起而勤王,临难不屈,所在有之。及宋之亡,忠节相望,班班可书,匡直辅翼之功,盖非一日之积也。”“盖非一日之积也”七字,道出了宋代的社会风气和士人的修养之功。 



讨论唐诗和宋诗得以产生的不同社会背景以后,我们再来看唐代及宋代几个代表性诗人的“学”与“养”。唐代我们以李白、杜甫为代表,宋代我们以东坡、山谷为代表。

关于李白,《新唐书·文苑传》云: 

苏颋为益州长史,见白异之,曰:“是子天才英特,少益以学,可比相如”。然喜纵横术、击剑,为任侠,轻财重施。更客任城,与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居徂徕山、日沉饮,号“竹溪六逸”。

白犹与饮徒醉于市。帝坐沉香亭子,意有所感,欲得白为乐章;召入,而白已醉,左右以水靧面,稍解,援笔成文,婉丽精切无留思。帝爱其才,数宴见。白尝侍帝,醉,使高力士脱靴。……白自知不为亲近所容,益骜放不自修,与知章、李适之、汝阳王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为“酒八仙人”。 

以上的叙述,完全表现出了“谪仙人”的不拘与玩世,这是唐朝士人在尽气之精神之下的表现与写真。这种情形,即便是伤时忧国的杜甫,依然免不了受其熏染。关于杜甫,《新唐书·文苑传》云: 

甫旷放不自检,好论天下大事,高而不切。少与李白齐名,时号“李杜”。尝从白及高适过汴州,酒酣登吹台,慷慨怀古,人莫测也。 

李白和杜甫之篇什皆为有唐一代之规模,然其规模乃来自于他们才大气盛,这种才大气盛乃自然生命之光彩,尚无“学”的磨练与“养”的工夫。虽然杜甫常说“转益多师是汝师”、“别栽伪体亲风雅”,但这皆是外在的广见博闻,不是内在的静觉慧解,《白虎通·辟雍》云:“学之为言觉也”,无“觉”而徒广见博闻,此不足以言“学”,更不足以言“养”。

我们现在再来看东坡与山谷的“学”与“养”。东坡同李白一样,也是一个天才型的人物,并且曾进宫为侍读。不过,李白在宫中表现的是“谪仙人”的不拘与玩世,而东坡在宋哲宗面前,表现的是儒师的刚正与温和: 

二年,兼侍读。每进读至治乱兴衰、邪正得失之际,未尝不反复开导,觊有所启悟。哲宗虽恭默不言,辄首肯之。(《宋史》列传第九十七) 

但即使如此,东坡依然遭到二程及朱子的批评,认为东坡“平时不曾向身上做工夫”,(《朱子语类》卷一三○)这表明宋代士人对心性之学的体认之切。山谷即自觉地以宋儒的人品与学识为其楷模,故他“谓周茂叔人品最高,谓程伯淳为平生所欣慕”(《黄庭坚全集》附录五《历代评黄》之黄震《黄氏日抄》)。在这种精神祈向之下,形成了山谷如下的“学”与“养”: 

山谷生平极有道气,行事具循坊表,观其深契濂溪德器,可以想见。虽在苏门,亦为涑水、华阳所知,而于党人之林,超然不为所系,未尝偏立议论,真有凤凰翔千仞气象也。教后生子弟,谆谆以熟读书史深求义味,不可以文人自了,至真至切,不腐不迂。履患难困厄,浩然以义命自安,无纤毫陨获怨尤意。(《黄庭坚全集》附录五《历代评黄》之杨希闵《黄文节公年谱序》) 

从以上的材料可以看出,黄山谷的确是一位修养深厚,践行笃实,胸际磊落,诲人不倦的学者,他虽以文人名世,但“教后生子弟,谆谆以熟读书史深求义味,不可以文人自了”,则从他的为人和为学的宗旨来看,黄山谷的精神气质不失有儒林之风范。其实,岂止是山谷,江西诗社诸子皆如此: 

师道高介有节,安贫乐道。于诸经尤邃《诗》、《礼》,为文精深雅奥。喜作诗,自云学黄庭坚,至其高处,或谓过之。(《宋史》列传第二百三《文苑》六)

与义容状俨格,不妄言笑,平居虽谦以接物,然内刚不可犯。……龙长于诗,体物寓兴,清邃纡余,高举横厉,上下陶、谢、韦、柳之间。(《宋史》列传第二百四《文苑》七) 

由此可见,宋代诗人因受宋儒心性之学的影响,较之于唐代诗人,多能向内在修养用功,以“治心修性为宗本”,在生活上更为严肃,更为理性。虽然他们在学问上没有像宋儒那样做“默坐澄心,体认天理”的工夫做得如此深切,但他们由生活之严整持正自然要会归到修养工夫之上。故陆放翁云:“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剑南诗稿》卷四十二)。可以说,宋代诗人的“学”与“养”都接上了心性之学的内蕴,不只是唐代诗人的广见博闻。从唐代诗人和宋代诗人不同的“学”与“养”中,我们来看他们各自的诗或诗论。 

四 

因唐代诗人的“学”与“养”皆是外在的,致使他们的诗作多停留在对现象世界的描述和情感世界的抒发上,这两种表现方式从创作方法上说都属于模仿,只不过前者是对事实或事件的模仿,后者是对感情或情绪的模仿[6]。

就前者而言,杜甫的“三吏”、“三别”及白居易的“讽喻诗”即是其典型代表。本来,歌咏生民艰难,社会悲苦,乃伟大同情心之表现,但他们不能由此进一步收束凝聚,“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考诸圣人哲士,推明章典文物,以见天德天理之流行,为世间立千年之人极。而其歌咏不离于一代,取材不离于一身,使其篇什终不免于史实,意境总不能开阔流长。正因为如此,杜诗遭到了杨慎的猛烈批评,认为它“直陈时事,类于讪訏”,乃“下乘末脚”,离《三百篇》之旨甚远。他说: 

《三百篇》皆约情合性而归之道德也,然未尝有道德字也,未尝有道德性情句也。二《南》者,修身齐家其旨也,然其言“琴瑟”“钟鼓”,“荇莱”“芣苢”,“夭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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