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重规先生与二十世纪敦煌学(3)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12
诸校本,文字颇多分歧,笺释复多异说,先生有感于比,乃遍观今存16件写卷,博稽众议,细核原卷,校定异文,手写一遍,并撷录诸家注释,兼陈己见,于1984年成〈敦煌写本秦妇吟新书〉。
  对于敦煌写卷中的唐人诗集,王重民曾作了相当多之整理工作,其中P.2555号为唐人佚诗七十二百,王氏逝世后,夫人刘修业交由弟子白化文等整理,以舒学之名发表,题名为「敦煌唐人诗集残卷」,而以为此七十二首诗乃中唐时被吐蕃俘虏之敦煌汉人所作,因此一般称之为陷蕃诗。而后研究者不少,然由于写卷复杂,诸家校录文字未尽精审;为不使贬损陷蕃诗人之价值,先生特披阅原卷,重加校定。自1979年起,先后发表了〈敦煌唐人陷蕃诗集残卷研究〉、〈敦煌唐人陷蕃诗集残卷作者的新探测〉及〈续论敦煌唐人陷蕃诗集残卷作者的新探测〉等三篇,论证卷中作者马云奇实非陷蕃诗作者之一,并对马云奇〈怀素师草书歌〉加以考证,考明怀素生卒年岁与交游,推断马云奇之年龄,判断〈怀素师草书歌〉与后十二首风格不同,肯定马云奇在江南送怀素之作品非陷蕃诗;并指出真正陷蕃诗之作者则是落蕃人毛押牙。
  敦煌文学之研究以变文、曲子词、白话诗等最受学界瞩目,相较之下,敦煌赋则乏结集董理。先生对此每兴沧海遗珠之慨,因于1978年将分别庋藏于各地之敦煌赋写卷,巴黎十三件十三篇、英伦四件五篇,去其重复,共得十五篇,一一检阅原卷,细心推勘,力索冥搜,得其文理,汇钞合校,写成〈敦煌赋校录〉,此实敦煌赋之第一次结集。自此,敦煌赋之风貌始大体可观。文中并阐明文辞好采口语、内容多写实事等敦煌赋之特色。
  (三)、佛教典籍
  巴黎藏P.3747为唐前写本。王重民考证为《众经别录》之残卷,而其叙录却误作P.3848。先生以为王氏叙录虽有小疵,然考定此为刘宋时《众经别录》则确然无疑。1979年,先生于巴黎细校此卷,益加确信王说无误。特手录全文,撰成〈敦煌写本《众经别录》之发现〉,除辨明P.3848非《众经别录》之谜外,更论述「《众经别录》每经详辨其文质者,意在因文以明道;每经必揭其宗旨者,期明道以笃行。研精教乘,熟有先于明道者!然则此录之特色,不独诸录之所无,抑亦诸录之所不及,是此卷之发现,得不谓为经录一大发现欤!」 敦煌本《六祖坛经》记录六祖自说求法经过,有「人即有南北,佛性即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丁福保《六祖坛经笺注》解释说:「獦音葛,兽名,獠音聊,称西南夷之谓也。」自来均以六祖为「獦獠」,是西南夷的少数民族之一。潘先生以为「獦獠」连为一词,盖始见于坛经写本,惟非为西南夷之一种,乃田猎之獠夷。因于1992年撰〈敦煌写本《六祖坛经》中的「獠」〉一文,列举诸史皆不见「獦獠」之名号,而「獦獠」一词,又惟见于写本之《六祖坛经》。若如丁福保之解,是五祖轻鄙獠族有异于常人,揆之祖师悲心无乃不类。故「獦」字实乃「猎」之俗写,并以敦煌写卷《父母恩重经》、《正名要录》等证明「獦」确为「猎」字,獦獠即猎獠。獠夷常事田猎是六祖曾长年过着猎人生活。
  《六祖坛经》为中国人撰著佛教典籍而被唯一称为「经」的一部。以往通行本是明藏本,敦煌本《坛经》发现,使《坛经》研究进入一新阶段。但近代中、日学者,咸以其书写文字与后世不同,而认为是抄写讹误,甚至鄙视之为「恶本」。先生以为敦煌写本使用文字乃当时通行文字,于是广泛征引敦煌俗写文字之例证,撰成〈敦煌六租坛经读后管见〉发表于1992年。文中说明敦煌本《坛经》,不但不是近代学者眼中心中之「恶本」;而且还是接近于六祖原本之抄本。并详举力证驳斥胡适之主张《坛经》为神会伪造之说,论据确凿,极见功力。
  敦煌写本《坛经》只有一万二十字,惠昕本则有一万四千字,而明藏本竟增至二万一千字,足见后世坛经版本,不乏后人增补。近代发现之敦煌本,正可让世人重睹《坛经》原貌。唯以敦煌本俗写文字不易确认,致使真本不彰。1991年先生以年近九十的高龄,于两次开刀后,发心据北京8024号、英伦S.5475号、敦煌博物馆及大谷光瑞等之敦煌本《坛经》,细为校定,并工楷手录定本,力求恢复《坛经》原貌,以提供研究禅宗历史与《坛经》者重要而正确之数据。「凡兹所为,惟欲破除读敦煌《坛经》的文字障,俾百世以下,读者如亲聆大师音旨。」其用心可知。

 (四)语言
  敦煌写卷中有关语言之数据,最多也最早受到注意的则推《切韵》残卷。早期王国维即曾得到法国巴黎藏三件《切韵》残卷之照片,并加以临摹,而刘半农留学巴黎,亦曾抄入《敦煌掇琐》而规模最大者则是姜亮夫《瀛涯敦煌韵辑》四巨册。1967年,先生于巴黎国家图书馆研究时,因见邻座日本马渊和夫教授正以原卷校对姜亮夫《瀛涯敦煌韵辑》,心想姜书中每卷均经临摹、抄写、拍照,回国又重新校对,尤其指出了王国维错误二百五十余条、刘复讹误二千条,应是精密之作。然在好奇之下,尝试的选择该馆所藏最重要之一份《切韵》残卷P.2129号卷子,与姜书进行对校,却意外发现原卷『刊谬补缺切韵序,朝议郎衢州信安县尉王仁昫字德温新撰定』,姜书不但漏抄,更在序文前擅加『王仁昫序』四字,而将原可解决《切韵》作者问题之最重要证据给抹去,叫人大感吃惊,于是决心通校姜书,直至1969年,写成《瀛涯敦煌韵辑新编》一书,諟正姜书错漏不下二千条。
  其后龙宇纯曾撰《英伦藏敦煌切韵残卷校记》一书,针对姜书失收之英伦藏敦煌切韵残卷S.6187、S.5980、S.6176、S.6156、S.6012、S.6013等十二片进行校订。1983年先生取龙氏校记,对勘原卷,颇有订正之处,依新编之例,撰成〈龙宇纯英伦藏敦煌切韵残卷校记拾遗〉。又因获不列颇博物馆典藏者之助,以原卷拍照,清晰远胜龙氏所据微卷影片,特复印附后,可供学者参核。
  (五)文字
  先生以为敦煌学研究,「目录是门径,文字是基础」。由于敦煌写本文字存在字形无定、侃旁无定、繁简无定等紊乱现象,造成读卷人莫大困扰;因此研究敦煌写卷文字与文书解读实为首要之务,特将其数十年披阅写卷,解读文书的经验,撰成〈敦煌卷子俗写文字与俗文学之研究〉一文,将写卷中俗、讹、繁、简等复杂问题归纳出字形无定、偏旁无定、繁简无定、行草无定、通假无定、标点符号多异等条例,并列举变文、曲子词等敦煌俗文学写卷的书写文字相互印证,说明敦煌俗写文字与俗文学之关系,成为研究敦煌俗文学必备的条例。为协助研究者解除俗写文字之迷障,特于1978年鸠集学生编纂《敦煌俗字谱》以为导路之明灯。此编虽仅就当时所能掌握的敦煌写卷复印件数据,台北中央图书馆藏一四四卷及《敦煌秘籍留真新编》所收之法国巴黎写卷复印件为主,以原卷复印件剪贴编纂,所录俗字虽为数不多,但文字条例已具,序文对俗字发展说解尤为精到,观念尤为清晰,对敦煌文书的解读,极具贡献。
  其后先生更发现辽.行均编《龙龛手鉴》一书,系根据写本编纂而成之字书。此是先生在学术上的另一项重大发现。他认为此书应系辽僧行均根据写本《佛藏音义》编纂而成,而其所据文字正与敦煌写本相同,均是俗写文字之渊薮。唯此书历代评价不高,甚至有直视为废书者。清儒如钱大昕、李慈铭、罗振玉等,多误解此书,而未能给予正确的评价。然先生则以为其情况正与敦煌俗写文字混乱之情形一致,足证行均是据当时流行的写本加以编纂,因此此书正是校读敦煌写卷的工具。为使便于翻检,特于1980年鸠集学生重加编纂,成《龙龛手鉴新编》。标举「正、俗、通、古、今、或、误」等字例,确立字头;编纂索引,以便检索,末附「龙龛手鉴敦煌写本字体相同表」以资参考。此论一经发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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