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的真与真的解释——利科的文本与解释理论初探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5
一、引子:庄子的故事和解释学的问题 

《庄子.天道篇》中有一个桓公与轮扁的故事。故事说,有一天桓公在堂上读书,工匠轮扁在堂下斫车轮。轮扁看见桓公读得津津有味,十分投入,就放下锥凿走上前来,问桓公读得是什么书,为何如此入迷?桓公答曰,读的是圣人之言。 轮扁又问,圣人还在吗?桓公回答,圣人已死。听到这话,轮扁就说,主公,非也,你读到的充其量不过是古人的糟粕罢了。桓公听罢大怒,定要轮扁给一说法。于是,庄子就借轮扁之口,说出了下面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印于心,口不能言, 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子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1] 

庄子的这一故事涉及到现代哲学解释学的一个核心问题,即关于我们所要理解和解释的文本的书写,言谈及意义之间的关系问题。在桓公看来,文本的真实意义并不随着圣人的死亡而消失。它通过圣人的言谈、书写保存下来,流传开去。今天我们理解圣人典籍的本义,就是要通过聆听圣人之言,阅读圣人之书来达到。换句话说,流传至今的圣人之言,圣人之书与作品本义之间并无不可逾越的鸿沟。相反,这些圣人之言和圣人之书乃是我们今天通向作品本义的唯一可靠桥梁。与桓公的这一立场相左,轮扁用他几十年斫车轮的经验说明,一个文本的真实意义并不能毫无妨碍地通过作者的言谈和书写保存下来,流传开去。作者之言、作者之书非但不能成为判断作品原义的最后根据,相反,它们往往成为阻碍我们达到文本的真实意义的屏障。 

应当指出,尽管桓公与轮扁在关于语言在理解过程中的作用,在关于文本的书写、言谈及意义之间的关系问题上答案截然不同,他们所持的根本哲学立场可能却相差不远。例如,桓公似乎也认定每一文本都有一真实固定的意义,或许甚至并不反对轮扁关于这一意义可通过作者的“得之于手而印于心”的途径去达到的说法。他们之间的区别与争论仅仅在于认为这一意义是否以及如何“能言”,或者说,只在于认为这一意义能否以及如何通过语言被他人理解和传达。所以,从现代解释学的观点来看,庄子及其后学在这里尽管涉及到了解释学的根本问题,但他们对问题的理解和解决则似乎太过于简单和偏颇。 

那末,真的存在着独立、客观的文本意义吗?在现代解释学哲学家的眼里,一个作品(文本)的“客观”意义与读者的“主观”理解和解释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作者、作品(文本)、读者间由于语言(无论是书面语言还是口头语言)、历史、文化、地域而产生的间距究竟是理解和解释的障碍还是理解和解释得以可能的条件?文本解释能达到“真理”吗?如果能,那么这种“真理”在什么意义上为“真”?本文以下将重点通过讨论法国现代解释学哲学家利科关于文本与解释的思想,以期能对上述诸问题的回答找到某些启示和线索。 

二、 文本、言谈和书写 

在“解释学的任务”一文中,利科将解释学初步定义为“关于与‘文本’的解释相关联的理解程序的理论”。作为当代解释学哲学的奠基人之一的德国哲学家加达默尔也说解释学是从“对文本的理解艺术”开端。[2]由此可见,解释学的任务就在于对文本的理解和解释。 

那么,什么是解释学意义上的“文本”呢?利科首先说:“文本是通过书写固定下来的言谈”。[3]关于对这一说法的传统解释, 利科的讨论依据的是十九世纪瑞士著名的语言学家和结构主义哲学的先驱索绪尔关于语言(langue)与言语(parole)的区分。在索绪尔看来,所有的语言学研究的对象应当包含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语言的结构部分,它是普遍的、社会的、共时性的和不依赖于具体个人的,另一方面是言语的行为部分,它是具体的、各别的、历时性的和异质性的。在我们的语言生成和发展过程中,这两个方面“是紧密相连而且互为前提的:要言语行为为人所理解,并产生它的一切效果,必须有语言结构;但是要使语言结构能够成立,也必须有言语行为。”[4]在语言结构与言语行为区分的基础上,索绪尔定位书写文字的地位。索绪尔说: 

语言与文字是两种不同的符号系统,后者唯一的存在理由是在于表现前者。语言学的对象不是书写的词和口说的词的结合,而是由后者单独构成的。但是书写的词常跟它所表现的口说的词紧密地混在一起,结果纂夺了主要的作用;人们终于把声音符号的代表看的和这符号本身一样重要或比它更加重要。这好象人们相信,要认识一个人,与其看他的面貌,不如看他的照片。[5] 

这样,我们从索绪尔那里得到了一幅由语言结构(langue)到口语言谈(parole)再到书写文本(text)的逐步以降的图画。因为书写的文字只是言说的语词的表现,并无加入任何新的成分,所以书写的文本低于口语言说。 

利科对索绪尔的这一语言、言语和文本关系的传统解释不以为然。利科指出,从解释的角度来看,在传统的关于语言的学说中,不加思索地给予语音以优先地位是大有问题的。一般讲来,虽然所有能写出的就肯定能被说出,但书写一定还可以表明一些“超出”言说的东西,否则的话就没有书写的必要。也恰恰是书写的存在才更多地引出和说明解释(interpretation)的重要性与必要性。在利科看来,文本所赖以建立自身的书写阅读关系与言说所赖以建立自身的对话问答关系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第一,对话乃对话者之间通过言说、问答的直接沟通。与对话相比较,文本的书写与阅读则缺乏这一层直接的沟通关系。这也就是说,在书写和阅读、作者与读者之间,有一时空的间距。由于这一间距,读者在作者写作时,作者在读者阅读时缺席。利科将这一现象称为文本主体的当下“双重消陨”(double eclipse)。也正是由于这一消陨而产生的间距使得“书写的文本”具有“建设性”。这一间距也我们意识到,应当是文本而非作者或读者占据着理解和解释的中心。用利科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书写使本文相应于作者意图的自主性成为可能[6]。 

这样说来,文字书写,也只有当它逃脱言说的禁锢,不再被视为后者的誊本或赝本,才真正意味着其作为文本的诞生。也就是说,作者的“死亡”同文本的“诞生”是同时的。 

有时我想说,阅读一本书就是要将其作者视为已经死去了,将此书视为作者的遗著。因为只有当作者已经亡故,此书的意蕴关联才会如其本然所是的那样完整无缺。作者不再能够响应,所剩下的就只有阅读他的作品。[7] 

一旦文本取代了言谈,就不再有说话者。[8] 

第二,将文字书写从对话言说的阴影里解放出来不仅标志着文本主体的“死亡”,而且同时也意味着文本语言与它所意指的世界的关系的重新理解。我们知道,语言,无论是口头语言还是书面语言,都是通过符号、语句的形式述说关于世界中的某个事物、事件或某种事态。利科指出,语言的这一“关于什么什么的述说”的结构一方面表明语言与它所述说的或者所指向的“世界”之间总有一个间隔、一段距离;另一方面它也表明述说行为本身就是要在这之间消除间距,架起桥梁,从而使“世界”展现出来。但是,利科又指出,在口头对话与文字阅读的情况下,语言所指的“世界”的展现情形是各各不同的。在口头对话中,世界“表现”出来(presented),而在书面阅读中,世界则是“再现”开来(represented)。 

我们也许可以用下面的例子来说明利科的这一观点。假设有一对夫妇,大李与小梅。大李下班回家,小梅告诉大李: 

(1)“猫咪吃掉了蛋糕。” 

大李一下子就明白了小梅的意思,原来今天是大李的生日,小梅在沮丧地抱歉她的宠儿猫咪吃掉了她为大李准备的生日蛋糕。因此,小梅说的是 

      (1a) 猫咪吃掉了蛋糕。 

我们知道,在
核心期刊快速发表
Copyright@2000-2030 论文期刊网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中华人民共和国信息产业部》备案号:ICP备07016076号;《公安部》备案号:33010402003207
本网站专业、正规提供职称论文发表和写作指导服务,并收录了海量免费论文和数百个经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审批过的具有国内统一CN刊号与国际标准ISSN刊号的合作期刊,供诸位正确选择和阅读参考,免费论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谨防侵权。联系邮箱:2560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