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宗教的创始者都说,他们所体现的这种伟大的强烈的人类之爱来自上帝,来自上帝的启示,而他自己不过是上帝的使者。通过对上帝、先知、圣徒献身的事绩的赞颂感染君众,引起共鸣,唤醒、激发人的善良的本性,产生无私的爱心和对上帝、先知、圣徒的无限的、狂热的爱戴和崇拜,并把这种信仰世代传承下去。所以,归根结底,促使人们从善去恶,自觉尊守道德规范,却做个好人的根源还是善良的本性,人的爱心,伟大的人类之爱。
宗教的神学和出世思想不仅具有安身立命的功用,还有纯洁心灵,升华精神,提高道德修养的妙用。宗教是通过现世的修德迁善,准备走向来世的条件。迷信和来世是抽象的、空幻的;而现世的修德迁善却是具体和实实在在的。从表面上看,目的是来世,手段是修德。但换个角度,或者反过来看,就可倒果为因:对来世的追求正是促成现实修德的原因。这对个人,对社会有百益而无一害。
“宗教信徒每当对神明,致其崇仰、礼拜、忏悔的那一时刻,心情纯洁诚敬,便从尘俗狭劣中超脱出来。这实在是一极好方法来提高人们的德性品质,也就是提醒其知是知非的理性自觉,稍免于昏昧。一般人的德性品质资藉信仰宗教而得培养,是所以说道德宗教二者实相联通也。”(同上,704页)
“质言之,教堂一切设施环境和每周礼拜生活直接对整个身心起着影响作用,总会使你(苟非先存蔑视心理)一时超脱尘劳杂念,精神上得一种清洗,或解放,或提高。这得之什么力量?这得之于艺术魔力,非止于种种艺术化的感受,而且因为自己在参加着艺术化的一段现实生活。这种生活便是让人生活在礼乐中。礼乐是各大宗教群集生活所少不得的。宗教全藉此艺术人生活动而起着其伟大影响作用,超过语言文字。”(同上741页)
对超乎现世的追求是人类先天的欲望之一。这种超现世的追求有二:一是怀念过去,探求宇宙,人生何所从来;二是企想未来,想搞清宇宙,人生到哪里去。前者已交给科学家去问答,人们特别关注的是死后的归宿。人类对超现世的追求的两条途径,这就是宗教和哲学。费尔巴哈说:“若世上没有死这回事,那就没有宗教了”(《宗教本质讲演录》)梁漱溟先生说:“人生所不同于动物者,独在其怀念过去企想未来,总在抱着前途希望中过活。时而因希望的满足而快慰,时而因希望的接近而鼓舞,更多的是因希望之不断而忍耐勉励,失望与绝望于他是太难堪。然而所需求者不得满足乃是常事,得满足者却很少。这样狭小迫促,一览而望尽的世界谁能受得?于是人们自然就要超越现前的知识界限,打破理智冷酷,辟出一超绝神秘的世界,使其希望要求范围更拓广,内容更丰富,意味更深长,尤其是结果更渺茫不定,一般的宗教迷信就从这里产生,人们生活更靠希望来维持,而它(宗教)便是能维持希望的。──此情况既见之甚早,亦将延续及于久远之后世,”(《梁漱溟全集》卷三,697页)“宗教道德二者,对个人,都是要人向上迁善。 然而宗教之生效,而且力大,并且不易失坠。对社会、亦是这样。二者都能为人群形成好的风纪秩序,而其收效之难易,却简直不可以相比。”(同上,108 页)从理论上说:“道德为理性之事,存于个人之自觉自律。宗教为信仰之事,寄于教徒之恪守教诫”。“教人舍其自信而信他,弃其自力而靠他力”,远不如哲学之科学和进步,实际效果正好相反:教徒的道德水平较高,犯罪率较低。教徒的“行为准于教规。受教会之监督,不得自便。汉民虽号称尊奉孔圣,却没有宗教规条及其教会组织,就在听任自便之中而许多人堕落了。”(同上,107─109页)纯靠理性和自觉而没有对丧失理智和不自觉者的有效制约机制,这是儒家的致命伤。
一种文明,学说或宗教,都是人的善良的本质的体现,都是要促进善性的实现。“宗教也是这作用,有个上帝,有个菩萨管着你,你就会乖一点。如果没有所畏,永远不会做好人,不会做好事。所以如果要一般普通人做好事,一定要有个促使他向善的力量在后边才可以。”
“你研究一般人的心理,纯用教化,用仁义之道让他学好是办不到的……一般人因为怕法律,怕社会不齿,因为有个“怕”在那里,所以才讲仁义。孔子在《论语》中也提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人要有个可怕的东西在心里,在背后,才可以使他上进向善。
“所以,子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勉,努力)。不威不惩。’
“以上这四句话,古今中外一般人的心理都是如此。我们不要以为自己是君子,不在其列,其实我们也包括在内。……所以这四句话在后世的老庄,《易经》中,大家都认为是帝王之学,统治的道理。”(南怀谨:《易经系传别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