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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同治《雩都县志》卷五《风俗》。
② 道光《宁都直隶州志》卷一四《武事》。
③ 康熙《南康县志》卷三《舆地·土产》。
④ 康熙《雩都县志》卷一《舆地·物产》。
⑤ 魏礼:《与李邑侯书》。
⑥ 北村敬直:《魏氏三兄弟とその时代》,《清代社会经济史研究》,第88—153页,京都:朋友书店1972年。
⑦ 杨兆年:《上督府田贼始末》。
⑧ 草野靖认为是田主要求对土地收益再分配。参见前引草野靖文。
权带来的收益是完全符合情理的,如果佃户不接受,佃户可以不耕种,田主则可收回土地。他们质问佃户说:“假令田主多方苛索而佃人不堪,假令耕田无厚利,假令数十年来旧例害实深,则各佃有弃田而走耳,尚肯携揭重本,攒求批退,长养子孙数十年,趋利若鹜如一日哉?”①
由此,我们才可以理解,为什么田主附加了那么多名目在租佃关系之上,仍觉得合理,所谓“佃户世席田主厚利,稍答田主之重费,尚未损其百一,不为过也”②。其中,最核心的是田主要求享有“批赁权”。田主对租佃的一切要求,都从其对土地的所有权而来,如前面所讨论的,批赁是准许佃户耕种的手续,其实是田主土地拥有权的表现。但“批赁权”和“永佃权”有明显的矛盾。既然转耕时(即“顶”或“退”)要经过田主批准,就意味着无法自由转让佃权,更难以在转让中加价获利。实际上,这正是赣南抗租斗争的关键所在。清初赣南各地抗租斗争要求如下表:
以上六次抗租斗争,除了二次明确提到要求“永佃”外,其余如“八乡均佃”的意思,是“欲三分田主之田,而以一分为佃人耕田之本。其所耕之田,田主有易姓,而佃夫无易人,永为世业”③,实际上还是“永佃”的权利;“田骨许退不许批”,意即允许佃户转让佃权(即“退”)而无须田主批赁,也是要求“永佃”权利;按魏礼的《与李邑侯书》,宁都李矮的抗租斗争要求废除“白水”等额外加租,如魏礼所指出的,“白水”其实是因“批赁”而产生的批礼银的变种,也是一种对永佃权利的争夺。这样,田主与佃户的矛盾势必激化。由于赣南田主大多为土著,佃户大多为流民,在明末清初动荡的社会背景刺激下,田主与佃户之间的矛盾终于激化为夹杂着流民与土著冲突的抗租斗争。实际上,田主在佃户有组织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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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璜溪中壩重订世传·条覆乡例佃弊》(不分卷)。
② 魏礼:《与李邑侯书》。
③ 杨兆年:《上督府田贼始未》。
抗下,连正常的收租都很困难,更不用说维持对田地的“批赁权”了。魏礼的儿子魏世佼回忆说:“予年十八,信捷职称论文写作发表网,丁世变乱,佃户占租税,立万总、千总之号。田主履亩,则露刃相向,执缚索货贿,无敢过而问者。”①时人对当时情形有更清楚的描述:“康熙五十二年兴国田贼李鼎山、雷上选等倡言,恩赦田租。因雩都田贼猖獗聚戈,乘机箍众数千,挟制官长,邑侯张公稍从宽典,散归田里,后遂不可解矣!自是佃人抗欠,或顶退不明,虽绅士有力之家,必经投其头领,候其处分,每值雨暘不时,则会众合议,六收、七收、八收,先期传谕,归于划一,虽大熟倍获之田不能违议多交升斗,违则重罚。随之田主踵庄,唯唯听命而已,兴邑之受其害者二十年矣。……二十五都之熊友先,一地方流棍,其初唆挟,不过五六里之间,经山堂胡氏叠控不已,来县受计于一二讼师,归即聚众科敛,设立条款以与主抗。七月廿日聚众多人,饮酒议事,设立头目。”②
清中期以后,赣南此起彼伏的佃农抗租风潮渐渐平息。乾隆三十五年(1770)四月初四日所立《江西宁都仁义横塘塍茶亭内碑记》,乃是江西布政司发文到州,“仰州属业佃人等知悉,遵照后开奉宪严禁条款,永行禁革”。其碑规定:
这个碑文一方面规定废除“批礼银”,免除佃户的额外负担,另一方面也规定田皮转让不可加增银两,实质等于官府以法律形式承认田皮可以自由转让。从这个碑文来看,田主和佃户的利益达到某种程度的均衡。租佃冲突也渐由大规模的租佃斗争向单个佃户与地主的抗租活动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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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魏世效:《恭跋析产后序》,《魏昭士文集》卷五,《宁都三魏文集》,道光二十五年易堂本。
② 《璜溪中壩重订世传·条覆乡例佃弊》(不分卷)。
③ 乾隆《江西宁都仁义横塘塍茶亭内碑记》,《民商事习惯调查报告录》(1920年)第1册,第423—425页。转引自《康雍乾时期城乡人民反抗斗争资料》,第83页。
五、结论
由上可见,明末清初赣南频繁发生抗租风潮乃是明中期以来山区开发、市场发育、流民活动等因素共同作用下导致的地域社会变革的结果。自16世纪以来,引起赣南社会变革的始终是流民与土著两大社会力量。在某种意义上,清初赣南的主佃斗争,不仅是田主与佃户之间的斗争,也可视为流民与土著之间的斗争(尽管流民、土著与佃户、田主并不是完全对应的关系)。流民组织起来并与土著对抗,且在某种程度上获得官府支持的事实表明,流民的力量已经成为地域社会中引人瞩目的部分。因此,在赣南地区,租佃斗争并非是单纯阶级冲突的产物,其表现形式也不是单纯的佃农反抗地主,而是表现为流民与土著这样的地缘人群之间冲突。从这个意义上,抗租风潮的频繁发生正是赣南地域社会力量正在重新组合的表现。
赣南租佃斗争的一个关键性问题是田主与佃户围绕“永佃权”的争斗。科大卫(David Faure)根据珠江三角洲的经验,指出“永佃权”和获得定居权(the Right of Settlement)有密切关系。①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明清时期赣南的租佃斗争中,佃户最后合法地获得“田皮”的所有权,也表明明末清初主要由流民组成的佃户在地方社会的某些权利,已被赣南土著社会所承认。因此,我们必须从流民与土著互动角度来理解赣南佃户争取“永佃权”的意义。关于“永佃权”出现和田皮、田骨分离的关系,学界历来看法不一。有学者认为田皮出现即标志着永佃权,有学者则认为“永佃权”产生在前,田皮田骨分离产生在后。②实际上,作为民间习惯法层面的“永佃权”,乃是一种动态的权利关系,涉及到事实和法理两个层面。在法理上土著拥有山林土地资源的优先所有权,但在现实层面上由于“久佃成业”,佃户也拥有一定的“佃权”,两者交织在一起,共同层叠在土地所有权上,随着外部情况的变化而变动。换言之,“永佃权”的产生和田皮田骨分离孰先赎后,并无明确的对应关系,“永佃权”之获得主要不取决于田皮和田骨分离出现于何时,更重要的是租佃关系中田主与佃户之间的势力消长。在赣南则体现为流民与土著之间的斗争和妥协。
行文至此,我们也许可以回答傅衣凌先生半个多世纪以前提出的疑问——闽赣毗邻地区明末清初为何频繁发生的抗租风潮?我们注意到,赣南抗租中心地带宁都、石城、瑞金、兴国等地流民大多来自闽西,大量流民进入导致赣南人地关系紧张,不可避免出现主佃冲突。而闽西地区本来就因人地关系紧张才成为流民迁出地,特别是赣南的抗租斗争起源于闽西宁化黄通抗租这一事实表明,闽西和赣南一样存在人地关系紧张和租佃斗争问题。正因为如此,明末清初两地出现频繁的租农抗租风潮。清中期,赣南流民逐渐定居下来,人地关系紧张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