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摩荡中弘扬主体——郭店楚简《性自命出》认识论检析(2)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5
”的性质,“始”也具有了“善”的趋向。[13]

《中庸》的“诚”充塞宇宙,与天地互参,至诚而化,与《孟子》的“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公孙丑上》)“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万物皆备于我,”(《尽心上》)的主体意识,从本质上都依托于孔子《易传》“与天地准”的思想轴心,[14] 他们都从“自强不息”、“贵其不已”的阴阳大化中发现了生命的真谛,由此才导致了《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实行“仁政”的重要思想。荆门郭店楚简中的“天生百物,人为贵。”(《语丛·一》第20简)“命与度与” [15](《语丛·三》第71简上)、“有性有生” [16] (《语丛·三》第71简下)“爱类七,唯性爱为近仁”(《性自命出》第40简)等极为深刻、超前的哲学命题,与思孟的人学思想是完全一致的。认识这种理论上的渊源,是我们准确地把握《性自命出》认识论思想的必要前提。 

从儒家思想的整体结构来说,《性自命出》的目的在于论述心性的修养、心志的持定;从儒家人学理论的构建来讲,《性自命出》对于性情的分析有独到之处;但是,笔者以为,《性自命出》最大的贡献,却在于它卓越的认识论思想。

《性自命出》的认识论是深刻地依托于《周易》与《易传》的,虽然在这方面《性自命出》所占篇幅并不多。笔者持有这样的认识,是从《性自命出》流行的年代(或此前),儒家的相关著作(主要是依据《十三经》)之传承的内在逻辑上来说的,也是根据《性自命出》一文本身所显示的思想实际来说的。在《性自命出》之中,“性自命出,命自天降”的命题,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以至于郭店楚简的整理者采撷了其中半句作为篇名,来突出其思想。但是,《性自命出》的作者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一命题进行正面论述,为什么呢?道理很简单,因为在当时,这个命题可能是非常流行的公理,也许在作者的思想体系中是一条基础性的定理,是不证自明的。就像《性自命出》提出“反善复始”的命题,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根本不用花费过多的笔墨一样。笔者以为,《易传》中的“命”实际上就是宇宙万物的发展规律,就是“道”,具有赫拉克利特logos 的特质,[17]《周易》给予了孔子以理论背景上的支持,也在认识论上给孔子及其后学带来了重要的启示。《礼记·礼运》有一段话是值得我们注意的:“故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故天秉阳,垂日星;地秉阴,窍于山川。播五行于四时,和而后月生也。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阙。五行之动,迭相竭也;五行四时十二月,还相为本也。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也。五味六和十二食,还相为质也。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天人合一的思想在这里更为深刻地渗透于人的认知方式、思维方式之中去了,主体必然是通过性情与外在世界多角度、多方位的摩荡、摩合的过程之中得以存有、得以超升。这种理论的形态与《性自命出》的内在联系是显而易见的。

《性自命出》开门见山地写道:“凡人虽有性,心无定志,待物而后作,待悦而后行,待习而后定。喜怒哀悲之气,性也。及其见于外,则物取之也。性自命出,命自天降。道始于情,情生于性。始者近情,终者近义。”(第1、2、3简)这几句话实际上是全文的总纲。其认识论的意义也是深远的。“性”与“心志”是一组互为表里的概念,前者来自天命,后者“待物而后作”,“作”者,起也,生也。“四海之内其性一也,其用心各异,教使然也。”(第10简)因此,在儒家的理论中,教育就被提到了极为重要的高度。“圣人比其类而论会之,观其先后而逢训之,体其义而节度之,理其情而出入之,然后复以教。教,所以生德于中者也。”(第16、17、18简)教育的目的就是要固定心志,以免外物滋扰,迷惑心志。从“作”到“悦”还有一段心理的路程,只有引起了主体愉悦之情的事物,才能唤起主体的行动;正是在这种不断“作”与“悦”的反复训练之中(“习”),心志才能固定下来。很明显,作者在这里已经提出了知与行,习与定的关系问题。那么,在人的心性中是什么东西“作”于“物”呢?是“情”。作者认为,“情”是“性”的表现形式,在“物”的激荡下外发出来,从而形成了性情与外物的摩荡。由天生的真情为出发点,经过审美的、现实的磨练、陶冶,信捷职称论文写作发表网,人的性情就可以上升到一个随心所欲而不逾矩、“身以为心主”,身心高度统一的境界。可以说,《性自命出》通篇的思想布局,都是试图涵盖在这样一个总纲下来构思的。

笔者认为《性自命出》最为精彩的地方,并不仅仅在于对性情本身的刻划,而在于对性情与外物互为摩荡的过程的论述,精微、深刻,富有生命的动感,具有穿越时空的超前性格。《性自命出》写道:“凡见者之谓物,快于己者之谓悦,物之  者之谓  ,有为也者之谓故。”(第12、13简)作者在这里给“物”下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定义:对“我”来说,看得见的就是“物”(存在),看不见的就不是“物”(不存在)。“快于己者之谓悦”是一个被动式,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被我所认定为具有意义的事物,才能够引起我的愉悦。”“   ”借作“势”,第一个“    ”为动词,第二个“      ”为名词,是“威力”“权力”的意思;“物之    者”为定语后置的结构。“故”,《说文》曰:“使为之也。”在先秦典籍中,又有“根由”“事情”“事变”之义。因此,“物之   者之谓    ,有为也者之谓故”就应该阐释成:只有被我的灵性感悟、捕捉到了的事物,才能够被我所认知;只有与我发生了关系的事物,才能够找到我与它之间互为摩荡的基础。这种具有超前性格的命题在《性自命出》中是很多的,[18] 其内涵之深刻,往往令人耳目一新。例如,“好恶,性也;所好所恶,物也。”(第4简)这一命题超越了作者自己设定的“性自命出,命自天降”的前提,受到了自然、激越的情感的左右,也受到笔势、文气惯性的趋使,于是,超越既成概念的思想之流就不绝如缕、层出不穷而来:喜欢什么还是不喜欢什么,这是由人主观的“性”决定的,也就是说,不同的“性”是有不同的价值取舍的 [ 超越了“四海之内其性一也”,作者承认“性”是因人而异的。所以《性自命出》“凡物,无不异也”(第8简)的命题也包括了人本身 ];万事万物的性质不是独立存有的,而是由我的所“好”所“恶”所决定的。这就使我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古希腊普罗太戈拉命题:“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的事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19] 东西方哲学相去山长水远,但是在它们的初创时期居然有如此令人惊异的相似之处,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笔者的用意在这里并不是试图比附普罗太戈拉,而是要从理论形态上指出,《性自命出》的主体性学说(Subjektivitat),[20] 要比前者彻底得多、宽泛得多、优美的多。原因就在于它从本体上依托于《周易》的天道观,依托于《易传》认知世界的思维模式。上面《礼运》的那段引文已经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直到这个时候,我们似乎才真正领悟到子思子、孟子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上下与天地同流”、“万物皆备于我”那无处不在、充塞宇宙的主体精神的壮丽之美!它始终是一种把人放在重要的位置,却又与万事万物融为一体的“情”的宇宙观;它始终是处于本体论与认识论互为渗透的一种感性的、直觉的状态;它始终是一种流动不息,在阴阳大化、风雷相激、彼此消长的运动之中生生不已的追求!

《性自命出》这种性情与外物互为摩荡的主题,并不仅仅停留在认识的层面。它最可宝贵之处,在于把这种认知的感性体悟推广、延伸到了生活的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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