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表狀箋啓書儀文集與晚唐五代政治(6)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7
文,雖無藻麗之風,幕客多所不及。[43]

  《北夢瑣言》卷四略曰:

     盧相光啓,先人伏刑。爾後弟兄修飾赴舉,因謂親知曰:“此乃開荒也。”……受知於租庸張濬,清河出征并、汾,盧每致書疏,凡一事別爲一幅,朝士至今效之。蓋八行重疊別紙,自公始也。

  從文士到藩鎮節度使都極端重視“筆剳”、“書檄”的製作,如論者已指出某些表狀實爲府主與幕僚的共同創作。且從“吟味”、“對壘”到創造“重疊別紙”一類的箋啓形式,表箋的寫作方式、內容是一再推陳出新的。從前揭一些例證,可知唐前期用來形容詔誥等“王言”製作的“燕許大手筆”、“燕許體文”已被用來形容文士製作的表奏甚至是官場一般應用的啓狀箋劄,所謂“燕許刀尺”也。足見其時人們對啓狀箋剳一類的製作,已看得不下於王言,並且在寫作技巧上也有意向它看齊、靠攏。另外,諸如李商隱“今體章奏”和盧光啓“八行重疊別紙”的創造,更給時人提供了學習的榜樣和創作的空間。

  應當說明,表狀書檄、章奏箋剳,它們的等級和使用對象、場合雖有不同,但既同屬公式文,說到製作方式也有許多相通之處。如唐朝文體雖有今古之爭、駢散之變,但從“燕許大手筆”到“今體章奏”卻基本均用駢體。即以李商隱而論,商隱初雖“不喜偶對”,但書啓卻從令狐楚。“及在令狐楚府,楚本工章奏,因授其學。商隱儷偶長短,而繁縟過之。”[44]就今《樊南文集》所收表狀書啓,除如《上崔華州書》、《別令狐拾遺書》、《與陶進士書》等少數例外,絕大多數皆用駢偶,所謂“樊南四六”也。這正是“今體章奏”也即駢體公式文的實踐。

  唐朝的表狀箋啓何以仍頗多駢體?這一點,應與駢體自身的變化及特點有關。正如前人所指出,駢文在六朝是唯美主義的貴族文學,但到唐代卻因不斷的改造而增加了實用色彩。且既具備駢體原來的各種優點,也具有寫作的相對難度。駢體四六之句,講究對仗氣韻,文字工整簡約,文雅莊重。其多用典故的特點體現作者的識見,可爲執政者的參考。而改造後的行文重聲勢,其間或不乏軍旅之氣,此點尤便藩鎮往還之用。故李德裕用子弟掌誥,“以其諳練故事,以濟緩急也。”《舊五代史·李襲吉傳》說他“博學多通,尤諳悉國朝近事。爲文精意練實,動據典故,無所放縱,羽檄軍書,辭理宏健”。可見“諳練故事”、“動據典故”及“辭理宏健”是製作表章不可少的,而這些最能通過駢體以體現。

  除了應用駢體文之外,表狀箋啓在唐五代特殊時局之下復有一些特殊的要求。例如製作中文士的文思敏捷是最要的,至被人稱羨而號“下水舩”[45],但“快”必須以戴偉華文已提到的“簡約”为前提。《舊唐書》卷一三七《于公異傳》,記公異“文章精拔,爲時所稱。建中末,爲李晟招討府掌書記。興元元年收京城,公異爲露布上行在云:‘臣已肅清宮禁,祗奉寢園,鍾簴不移,廟貌如故。’德宗覽之,泣下不自勝,左右爲之嗚咽。”此露布僅有四句,意深文要,與戴文所提到的裴度臨終所上進封玉帶表(一云令狐楚進寶劍)文“內府珍藏,先朝特賜;既不敢將歸地下,又不合留向人間”者異曲同工,都爲膾炙人口之作。而這類“簡切”之文大概在唐末戰亂之際更受歡迎。

  《北夢瑣言》卷七記“蜀中庾傳昌舍人,始爲永和府判官。文才敏贍,傷於冗雜。因候相國張公,有故未及見,庾怒而歸,草一啓事,僅數千字,授於謁者,拂袖而去。他日,張相謂朝士曰:‘庾舍人見示長箋,不可多得。雖然,曾聞其角觝牒詞,動乃數幅。’譏其無簡當體要之用也。”“動乃數幅”的長牒長箋是令人反感的“無簡當體要”之作,相反的例子是吳融。據說天復元年(901)昭宗借神策軍將與崔胤誅叛亂宦官劉季述、王仲先,“既御楼,内翰維(唯?)吳子華(融)先至,上命於前跪草十餘詔,簡備精當,曾不頃刻。上大加賞激。”[46]時當倉促,能夠又快又簡捷地陳情達意才是本事。前揭盧光啓創八行重疊別紙,“凡一事別爲一幅”,或者也是爲了適應戰時傳達報告中清楚明瞭、簡便實用之需。

  表狀箋啓是朝廷章奏和“四方書檄”,是傳達某種政治意圖、處理諸方複雜關係的産物。故作者必須審時度勢,通權達變。《北夢瑣言》卷七曾謂“唐末亂離,渴於救時之術。孔相國緯,每朝士上封事,不暇周覽,但曰‘古今存亡,某知之矣。’未審所陳厲害,其要如何,蓋鄙其不達變也。”審時度勢是作章表的人應具有的政治敏感和政治才能,但“儒生中通變者鮮矣”是當時實情。能夠兼備文字及政事之長者不易得,卻是如李襲吉輩所必具。這就是前揭唐末掌書記人才爲藩鎮爭奪的原因。而除此之外,還有戴文所言爲人捉刀的技術。《北夢瑣言》卷四記“唐吳融侍郎策名後,曾依相國太尉韋公昭度。以文筆求知,每起草先呈,皆不稱旨。吳乃祈掌武(指昭度)親密,俾達其誠(下略)。掌武笑曰:‘吳校書誠是藝士,每有見請,自是吳家文字,非干老夫。’由是改之,果愜上公之意也。”足見爲人捉刀代筆,還要模仿他人文字語氣,實在非容易之事。

  章表箋書既需常用駢體而要具備時文風尚,又有其特殊的要求和技巧。所以不但製作此類文字已成爲一種獨特的功夫和學問,而且文章本身也成爲文體中獨具的一種模式,如何學習製作此類新潮文章是社會廣泛的需要。當然在傳播過程中,章表大家的作品就是最好的榜樣。此類作品被世人引爲參考,爭相效法,從《新唐書》卷一六六《令狐楚傳》言其“於箋奏制令尤善,每一篇成,人皆傳諷”;《舊唐書》卷一六三《盧簡能傳》附子知猷,“器度長厚,文辭美麗,尤工書,落簡錯翰,人爭模仿”;及《舊五代史》卷六○言李襲吉“論列是非,交相聘答者數百篇,警策之句,播在人口,文士稱之”,即可見其一般。

  也正是在這樣的風氣之下,才形成了表狀箋啓文集一旦製作即迅速流傳的局面,如《北夢瑣言》卷七記蜀主王建初用馮涓掌箋奏,馮升職後用韋莊和閬州人王保晦,都不甚滿意。直到用王超。“超以一本舊族,思偶風雲。每遇飛章,言僞而辯。蜀先主愛之,以二王書題表稿示長樂公(馮涓),公乃致書迎謝,倍加讚賞。......王超後爲興元留後,遇害,有《鳳鳴集》三十卷行於世。後又有名石欽若者,體效其筆,爲劉知俊判官。......王超全集三十卷,今只見三卷,聞於盧卿宏也。”所說即是王超文集爲人模仿流傳的情況。由此可見時人對表箋文章的看重及欣賞、仿效實乃促進了此類文集的産生。而晚唐五代的箋奏、表狀文集顯然是大量的。筆者從《新唐書》卷六○《藝文志》及其它史籍中鈎稽的這類文集(詳前揭文),相信只是當時的一小部分,但從中已可窺見規模。且從作者的情況亦可證實,此類專集自中唐至五代,製作數量的確是在不斷增加,而這與我們上面的分析是完全一致的。

  因此,正像朋友書儀、吉凶書儀興起、盛行于六朝及唐前期一樣,曾經出現在漢魏南北朝的表狀箋啓類文集也重新興盛于晚唐五代,並進一步發展爲藩鎮地方所須的公式文書儀。各時代有着不同的需要及關注焦點,也便有着不同形式內容的書儀和民俗禮書。但是所有新形式的産生都在追隨着時代大變動的脈搏,唐代從重“王言之制”到重“燕許刀尺”也是如此。從這個意義上看,書儀所反映的就不僅是時尚和文體,也代表着社會政治生活總體變化下的一種新文化。所以,如果從這個角度上來思考,那麽對於此種書儀文集的製作也就絕不可以等閒視之了。



[1]見《敦煌吐魯番文獻研究論集》第一輯,中華書局,1982年;第四輯,北京大學,1987。收入氏著《魏晉南北朝史論集續編》。
[2]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年。
[3]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1998年。
[4]《文史》第56輯,2001年。
[5]《舊唐書》卷八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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